林尘道:“仅是不与我为难?好似不止吧?”贺婉君眉头一挑:“你还待怎的?”林尘笑道:“仙子所说的,自缚手脚,供我消遣,可还算数?”
贺婉君面上红云,刚欲出言呵斥,但转念一想,自己确说过此话,心中羞赧万分:“先前堵斗,我只道已窥破玄机,胜券在握,故口无遮拦,立下这等赌约已做诱饵。只我堂堂贺婉君,怎能真成他人囚徒。笑话,笑话。但我若不违背,难免有失我正道身份。我且寻一方法,既不必不守诺言,又可叫他知难而退。”冷笑道:“哼,我已饶你姓名,敢得寸进尺么?”
林尘道:“不敢,不敢。”贺婉君灵机一动,道:“我说自缚手脚,听你发落,自不会不作数。但我暂有要事,耽搁不得。这样罢,三日后,你且去江南以东一待的浪儿山。半山腰有一处亭子,你在那儿候着,我自会乖乖受擒。”说罢,不予反悔机会,几计纵身起落,消失密林当中。
几个起落,回到两人相遇客栈。贺婉君要一客房,便既入房歇息。今日之事,就此作罢。
林尘望其背影,见其身影飘忽,迎月色飘然而去,自有难言美感。确似凡中仙,又似仙落凡。林尘心道:“此女自被我歇下面容,便不再以轻纱遮脸。这般闯荡江湖,不怕招惹大麻烦么?”又想:“她轻功一绝,遁逃定是无碍。反倒是我,该尽快寻一办法,入那窍元才是。只…天底下,入窍法甚多。偏偏都与我林尘无关。哀哉,悲哉,气哉,怒哉。”
虽是这般想,但神情中却自无苦闷色。林尘回顾方才比斗,贺婉君一身武学,当以轻功为最,剑法稍次之。自己将其击退,实是取巧行径。万幸贺婉君虽非好人,却以正道自居。自视甚高,不愿违背赌约。否则死缠蛮斗,林尘情况更糟。
林尘想道:“我将其逼退,已是万幸。方才说甚么‘自缚手脚’‘听候发落’一类,全只为快快将其逼退,叫她无颜留在此地。这女人再守承诺,定不会当真自缚手脚,听我发落。她说‘浪儿山’相遇,届时再履行赌约,实是让我识趣,定提前设好解局之法。当日我如若真取…她只怕不但不自缚手脚,还要缚我手脚。”理清此节,林尘一阵摇头,暗道此女虽不聪明,但亦不蠢笨。难缠倒不算,但被其盯上,麻烦忒多,既已摆托,该两不相会,各自潇洒为上,何必招她惹她,惹祸上身。
他饮一口醇香酒,但觉酒水清甜,唱悠悠:“自古红颜多祸水…”行远而去。其时已是夜里,蝉虫聒噪,闷热异常。林尘翻过一座山头,便见一山村。山村不大,约莫十几二十户人家,均已熄灯将睡。每经过屋舍卧房,便听木扇扇风声。几户人家有小儿夜哭声。
林尘观望夜色,见树影倾斜,料想应是戌时上下。夜色正浓,却不算深夜。只山村偏远,又无甚娱乐地,自然睡得极早。若是在大城中,兴许此时街上还有行人。
林尘为了图近,径从山村中间穿过,几户人家推开窗户,叫山间清风吹入屋中,但仍汗流浃背,豆大汗珠子朝外冒。天气暑热,大不容易入睡。
林尘方才比斗脱险,如今又行山路,更是燥热难耐。不住解了外衣,扯开胸膛,用衣袖子扇风。寻思:“夜色虽深,但入睡者甚少。这般鬼天气,当真叫人无处可躲,只得硬熬。夏季毒蛇猛兽出没甚多,我且小心些,莫要被毒蛇咬了。”他素知夜里凶险,熊罴、猛虎、奇兽、异兽蛰伏。虽有武艺傍身,但见林中昏暗,不知藏甚凶险,心中暗暗发怵,不敢离村太远。见村外一条河水势甚缓,用手舀河水一嗅,不觉腥臭,喜道:“好水,好水,终于有地清凉啦。”,站在岸边便有丝丝凉气冒出,比别地清凉许多。
林尘解下衣物,跳入河中,那河水不算深,约莫刚到胸口。一番清洗,身上汗水尽去,说不出的轻快,宛卸千斤重担。足泡半个时辰,暑意尽退,穿好衣物,便在河边安营扎寨,生一篝火,卧在草地入睡。
翌日大早,林尘听得搓衣声,朝东南望去,见三两妇人坐自岸边,搓洗衣物,口中尽是邻里八卦,有说有笑。
林尘摇了摇头,饮一口酒水,用河水洗了把脸,心中惋惜:“可怜我那满桌酒菜,全叫那娘们剿了。她说三日后,在江南以东,浪儿山碰面,届时她自当自缚手脚,听我发落。此话定是有假,我若信了,只怕有的苦头吃。但我现今并无去处,游访天地,何不顺势去上一去,远远瞧上一瞧。”便朝东面而走,不多时见一条车马驿道,顺路乘一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