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你能护得永琮长大,我会让傅恒许诺,待那时你想离开,不论如何他都会助你!”琅嬅迫切看向她。
护得永琮长大?怎么算长大?待他能读书写字了就叫长大,还是他娶妻生子了才叫长大?就算今日琅嬅许诺只要永琮能自理了,她便可离去,可人心不足蛇吞象,傅恒会不会要求她得等永琮精通诗文,得到皇上青睐才算“长大”?等永琮饱读史书了,会不会又要求她帮助永琮封王开府了,才算“长大”?等他有了头衔,会不会又要求他夺得太子之位,才算“长大”?
就算她帮永琮当上太子,只要上头那个老东西不死,太子又如何,照样还有那么多兄弟要拉你下来!这事就永远不会有尽头!
卫嬿婉照顾永琮不易,更是投射了对已故亲子的亲情在这个孩子身上,可让她用往后十数年,甚至数十年的岁月去捆绑,她实在不愿意。
她正措辞如何拒绝琅嬅,便听外头吵嚷起来,她冲出去推门一看,便见船尾火光冲天!小太监和宫女们乱作一团,侍卫们催着赶紧靠岸,好招来更多前后船帮手过来灭火!
灰头土脸的进忠遥遥与她相望,冲她笑得温柔,抬起手招了招——快走。
卫嬿婉咬咬牙,回身取了昨夜匆忙准备的包袱团在怀里,顺着一众拿着盆从河里舀水救火的宫女队伍就一起下了船。趁乱找了角落,立刻又套了件灰扑扑宽大外裙遮住自己,三两下拆了头上绒花,又抹了灰在脸上,混进了码头人群……
她心里怕极了,她并未在宫外生活过多久,这灰突突的乡间小道叫她险些崴了脚,她才意识到自己竟然没换下马蹄鞋!这才赶紧又躲了个背人的地方,换下了这双与衣裙格格不入的绣花鞋。提前准备好的布鞋底子也不够厚,宫里都是青石板铺好的路,太监们日日扫洒,路上别说有石头了,有片树叶可能都是一顿好打,与勉强能称作路的乡间土路实在不是一回事。
进忠给了她地址与大概的方向,她操着一口早就不正宗了的盛京口音,与人问了路,心里打鼓得不行。独自一人,路上碰不上人,她害怕,路上碰见人,她更害怕!
她只能认准大概的方向,卯足劲地走。直到肚子咕咕叫了,她抬头望着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才意识到他们俩都把出宫这件事想得太简单了,出宫不是她离开了就行,是她得能有办法在宫外活下来。
春蝉父母家所在的屯子,在广宁城往南五六十里路,从码头走就更远,这远超六十里的路靠双脚要走多久,路上要备上多少干粮饮水,他们都没想到。
若真按照落水的计划,卫嬿婉有人接应,这些事还不会凸显,可她现在孤身一人,一整日不过勉强吃了点不顶饱的点心果腹,寒冬日头又短,眼见要不了多久就要天黑,一个女人孤身在外过夜都不是现在最要紧的事,广宁的冬夜是真的能冻死人的冷,她若无法及时找到春蝉父母,必得想办法借宿,否则今夜她就熬不过去了……
她给自己打气,走到下一个村落,她便想办法借宿,广宁与盛京不远,她犹记得家乡人淳朴好客,她便说自己走亲戚,误了时辰,给银子借宿一夜,明日总能走到春蝉父母家!
太阳下山了,没了日头,她更是害怕,咬着牙,不顾脚底被磨破了水泡赶紧走,遥遥能瞧见前头有烛火炊烟,卫嬿婉心里安慰自己,马上要到了,马上就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