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他回了神,目光转向眼前突然蹿高越燃越旺的篝火堆,嘴角微微上扬。
“浴火涅盘,置之死地而后生!”
他起了身,摆弄了一下被烧了一个口子的袖子,自愈的手掌已经恢复如初了。
斐色爹爹走后,一无所依的司南伯,被言卿尘所救,自然而然就跟在了言卿尘身边,言卿尘看中他异于常人独有的天资,而他恰好需要言卿尘所能给他的庇护 ,就这般二人的师徒关系就此诞生了。
不过,能成为九天宗首蓬山擎霄宗开山老祖的徒儿这件事,是司南伯每天都要后悔的一遍的事,言卿尘是他岂止为止遇到过最不像修士的修士,一般正道仙门偏重内炼自身精元,旁门喜好借助自然能量,邪派流行采补夺元炼魂,各派修炼的方式途径不同。
而言卿尘不一样,他运灵化气诡异,自身精元强大赤目,掌心又可化炎火,正傍几乎两头占,他亦正也亦邪,虽不苟同于邪派采补夺元炼魂,但又喜御尸驱使,为己所用。
高人毕竟高深莫测,司南伯自视自己阅历尚浅,有所疑云再所难免,但这也不是重点。
黑心曼陀罗又名为情花之毒,在南疆蛊毒面前,这玩意几乎都排不上号,而在九天当得上数一不二高人的言卿尘却身受情花毒蚕食,拔除无望,虽不要命,却令他每日咳血,痛不欲生。
言卿尘痛不欲生的同时,司南伯也跟着痛不欲生。
这痛来源于修炼上面,名门出名师,言卿尘自是不负这盛望 ,在他指导之下,司南伯的修炼进度可谓日进千里。但与之对应的付出的代价也很大,那便是每一次的修炼都是司南伯意想不到惨无人道的绝境求生修罗场,可谓稍有差池小命就不保,也不知道言卿尘是怎么知道这些破地方的!还是他的修炼之法素来如此霸道,又或是早以摸透了司南伯的脾气就吃这一套,即使苦不堪言每况命悬一线高压的修炼之法,却恰好的得益激发出司南伯的求生潜在力,短短几日之余的特训司南伯便从一私凡御到一知半解的御蛊蜕变成得心应手,惊喜之余便是俘获班斧巨人尸鬼唯命听从。
“唉……”
围火烤野兔的司南伯,瞥了一眼此时正在刨坑扒土准备休息的擎夜。不堪无聊的他冲着擎夜喊话道,
“喂,那谁!”
擎夜侧目瞪了他一眼。
“又怎么?”
司南伯很欠揍的要求道,“看你刨坑挺好的吗,给我们家清风也刨一个!”
擎夜抬头仰望星空般瞻仰着司南伯身后那丈来高形同巍峨耸立高山班斧族巨人——清风。
他努力的控制着弄死司南伯这个兔崽子的冲动,道,“你想找死的话,自己找把刀自戕,老子没空。”
说完,继续刨自己的土,司南伯不高兴道,“你这又是什么话?同样都是尸鬼,你就不能照顾照顾他!”
擎夜停下了手中刨坑动作,大步朝着司南伯走来,司南伯聪明机警打小就人小鬼大,跟着斐色爹爹浪迹九天十二年间,斐色的谦卑他素来不屑自然免疫没受半点陶染,反倒是流离失所亡命天涯的日子里,本能的自我保护意识过剩,从未交过朋友的他,也不擅于与人打交道,加之世井痞气浑然天成于身,更是练就一身嘴皮功夫,口无遮拦,毫无语德之言。而擎夜也一直都不是什么善茬,桀骜过度只剩下浑身刺!
司南伯打看擎夜第一眼就不爽。
而同样也看司南伯不爽擎夜已经走到了他跟前,睥睨着他道,“小鬼,言卿尘现在不在,我劝你最好别惹老子。”
司南伯回之不屑的目光,呛声道,“怎么,终于忍不住要暴露你那欺软怕硬的嘴脸!”
擎夜怒道,“谁怕他了,小心老子撕烂你的嘴!”
忽然的,司南伯没在瞪他,语气放软道,“老子,老子的挂嘴边,你若真是我老子,别说撕烂嘴,你要我的命都可以。”
在旁的擎夜完全料想不到小鬼会突然的示弱,看着他一副可怜的小模样瞪着眼坐在地上,用烧火棍扒着火,擎夜才意识到眼前这个嘴毒倔强的小鬼是个才丧父不久的孩子!恻隐之心隐隐作祟,也是瞬间之余,他就没脾气了。
即使眼前的火让他很不舒服,他还是席地而坐在司南伯身侧,开口道,“言卿尘那厮混蛋,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了,在那之前,就算你不乐意跟着我搁一块,你也得给我忍着。”
司南伯顺着他的话道,“原来你也知道自己有多不受人待见。”
擎夜额上冒青筋道,“是啊!所以我才死的,小浑蛋,满意了吧!”
丝毫不考虑擎夜的心情,司南伯追根刨地问道,“那你为什么又要活过来?”
“我也不是自愿活过来的,也不算活过来,毕竟现在是死躯,跟死了也没差别!”
司南伯换言道, “那你是怎么醒过来的?”
擎夜完全不知道怎么接他的话,便沉默了,同时脑海里的记忆也慢慢翻涌上来,即便是死了,因为魂魄一直被锁在身体里,可擎夜还是依稀记得,自己的棺椁前,那个鹤发昔颜的老头每日不间断为自己早以冰冷躯体擦洗,甚至煽情的抹眼泪,看着眼前燃烧旺盛的篝火,莫名的让擎夜眼眶也热的厉害,他道, “估计是我爹念我了。”
司南伯小声的说道,“我也念我爹了。”
擎夜瞥了他一眼,篝火的热果然让他很不舒服,他起了身,往自己刨的坑走去道,“小混蛋,如果你奢望我安慰你,说一些逝者已矣生者如斯的鬼话,还不如跟我吵架,你哥哥我要入坑躺着了,别烦我!”
司南伯朝着他的坑暗骂一声,“臭死鱼!”
笠日一早,从土坑里刚露出头的擎夜还未来得及睁眼,就被一鞋底给重新踩了回去。
怒不可遏的他从土里伸出双手,抓住了那只踩他脸的脚,破口大骂道,“司南伯,你个小王八糕子!”
脚挪开了,擎夜“咻”的从土里冒出半截身子 ,手中抓的那只脚竟然与正主不在一块,擎夜看着跪立在不远处作一副奴颜屈膝模样的司南伯。
“小王八,你……”
意识到不对劲的擎夜,僵硬转动脖子仰视着手中那只脚的主人,潇暮歪着脑袋对视上擎夜的视线。
语气淡漠道,“地里竟然还有一只。”
擎夜抱着他小腿,刚想说话来着,而潇暮却未给他机会,一张黄符便贴在他的脑门上,其速度眼耳未暇之快。
擎夜便保持着一截身子露在土坑外不得动弹之状。
潇暮抽出自己的腿,拂了拂被擎夜抹了上土的衣摆,对着跪在地上的司南伯发问道,“言卿尘人呢?”
司南伯余光偷偷瞟看着眼前说得上熟悉却却陌生的潇暮,怯怯生生道,“师尊他老人家,有事外出了……”
一只狮隼扑腾着翅膀,飞落于停于擎夜的脑袋上,只见那狮隼嘴里叼着一个白色的圆球,司南伯定眼一看,不禁瞳孔怒张,他转过身,朝着身后的清风看去,清风的脸上,眼睑下方空出了一个黑洞,一群目接不暇的飞鸟接着一群缭绕于清风周边,鸟鸣彻空凌响,而额上贴着黄符的清风却只能乖乖束手待毙,司南伯紧咬牙切齿,痛恨的瞪着眼前的潇暮,“臭道士,有本事冲我来,别动我的尸!”
潇暮勾了勾手指,那些群鸟便飞栖息落而降在清风的身上。
司南伯怒吼道,“你要干什么!”
潇暮淡漠道,“我在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司南伯咬了咬下唇,作妥协道,“火,师尊走的时候,说要去寻救命的火,具体的是什么,我也不知道了。”
潇暮口中重复着他话道,“火,救命的火?还有呢?”
司南伯道,“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他老人家素来行踪诡秘……”
潇暮动了动手指,那狮隼被往那白球上啄去。
司南伯咬牙切齿的捏紧了拳头,摇了摇头道,“我看到他往北边走了,其他的我真的不知道了,求您别在问了。”
潇暮带着他的鸟群消失后,司南伯看向地上滚动的白瓜,再抬目看向清风眼窝处,完好无缺,他愤愤的问着还埋在土里的擎夜道,
“那臭道士跟师尊什么仇什么怨啊?竟然干出那么卑劣的事情。”
擎夜蹙着眉叹息道,“你不是一直都好奇,到底是什么缘由让言卿尘那等高人都无法根祛那劣等的情花毒嘛?”
司南伯愣了愣问道,“什么缘由?”
“那人便是言卿尘的即使被蚀骨蚕魂也不愿意忘却的情毒!”
司南伯惊了惊,一身鸡皮疙瘩骤起,他道,“我还小……能不能别给灌这些乱七八糟的!!”
“不过,你是真的不知道言卿尘那厮去哪了吗?你这个谎话精!”
“呀!你说谁谎话精了,那种危急时刻,我怎么可能撒谎,我是真不知道!”
擎夜眤了司南伯一眼,抬眼看天道,“那最好不过,也希望他们最好还是不要再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