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月落星河。
琼玉收拾了已经择好的草药,将那些卖相好的专门放在一个洁净的背篓内后,便从屋内拿了脸盆去外面接水。
裴皓靠坐在床边,两条腿毫无知觉地晃荡着。
“琼玉,我说”
琼玉拿着盛了水的脸盆走进来,盆边搭着一块干净的布巾。
他抬起头,疑惑地朝裴皓看过去。
只见裴皓伸手指了指门边的背篓,那里面满满当当地装着草药。
“明日,是不是该去山下卖药了?”
琼玉顿了一顿,随后他点点头,放下脸盆,开始比划手语。
【明日初五,是到了药铺收药的日子。】
裴皓斜靠在床栏上,手指无意识地搓动着,像在思索着什么似的。
接着,她嘴角扯了扯,面上那对明媚的眉眼忽得一挑,显现出来一丝笑意来。
“那便也将我带下去见见世面可好?”她平静地微笑,可那丝笑意却并未深入眼底,只轻轻地在表明流动着。
琼玉安静地看着她。
她长叹息:“你也知道。像我这种生在相府、长在相府的闺女,不比你们男子,一辈子也就只能在那个方寸地里打转,顶多便是年节时能出来晃悠几圈看看花灯什么的。这回倒也是机会正好,你若是方便,便带我去外面见见从前没见过的热闹,如何?”
这话,虽听起来像在询问,不过在这里两人都明白,裴皓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所以琼玉静了一瞬,但他随后便比出个手势。
【好。】
裴皓满意了。她微笑地瞧着他,但在心里却皱起了眉头。
这琼玉她想,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他的真名还是他杜撰出来哄骗她的假名?不过这人,她的心中百转千回,倒对她也还是百依百顺的。一时半会儿间的,还真瞧不出他的底细。
不过无妨,明日下山她便找机会让人带信给父亲,告诉他,他女儿裴皓还活得好好的,好让他赶紧来这里接人。
至于周双燕一想到她,裴皓的心里就像是搅翻了一锅热油似的,沸腾到心脏既酸涩又疼痛。
她如何敢?
她从来都是将她当做亲妹一般对待!可她怎么敢……为了个男人,就为了个男人!便能下狠手将她裴皓给硬生生推下了马车?
如今还废了她的一双腿!
她怎么敢!
裴皓下意识地快速转动手指。
琼玉瞧了她一眼,便又继续垂头绞布巾。
过了会儿,他走过来,将温度正好的布巾盖在裴皓脸上,给她擦脸。
“我觉得你这样洗不干净。”
裴皓抗议的声音从布巾声音下闷闷传出,于是琼玉手下加重了力道。
“好吧。”
人在屋檐下,适当地低头是为了以后更好地抬头。
裴皓妥协了。
琼玉给她擦了脸,随后从架子下拿出一个木盆,将脸盆中的水倒进去。
接着,他又去外面加了一些冷水。
然后,琼玉端着洗脚水走了进来。
他面色平静地给裴皓除了鞋袜,托起她的脚浸入水中。
细白的双足,对比琼玉晒黑的手背,更显白嫩。
裴皓人如其名,皮肤白得就像天上的圆月似得,仿佛会发光一般。
她垂眼瞧着正专心帮她洗脚的琼玉,细长的柳叶眉微微蹙起,面上泛出些许红晕来。
她还是不大习惯与琼玉这么近距离接触。
尤其是脚这么私密的部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