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道身影，纵使遭受袭击，脸上的表情也依旧跟地上的石象一样，没有任何的变化。

圣皇却是没有等待对方从被偷袭中缓过来。

背后圣朝虚影，伴随着漩涡星光，霎时浮现。

「天命在我……」

「至道在我……」

「未来在我！」

圣朝凝聚、积蓄了许久的气运，霎时全都加诸于身。

来自无数大启子民、将士，以及幽族遗民的虔诚祈祷之声，划破时空，如天地玄音，在圣皇身边同步响起。

至暗星海中，围绕着圣皇，刮起了一阵狂风。

黑暗退散、星光渐亮。

此刻的圣皇，仿佛成为了整个至暗星海的中央。

无穷星域，无尽虚空，无数星辰。

都在此刻围绕着圣皇旋转。

玄黄界，所有生灵此刻都心有所感。

他们纷纷不由自主抬头望天，在阴阴沉沉的天幕之外。

银色璀璨的漩涡星光，将夜晚般的世间照亮。

而在层层旋绕星辰中央，赫然可以看到圣皇威严肃穆的身影。

他身上的星光圣袍，与星河共舞。

熠熠生辉，闪耀不止！

「道灭……」

「道生！」

圣皇身影，伴随着平静而浩大的道音，消失在旋涡星光之中。

绚烂的银芒，霎时舒卷开来。

好似银河，自九天而降。

朝着尚未稳住身形的高冠老者当头冲下！

传法那万古不变的脸庞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波动。

祂在这无穷星光中，仿佛看到了太古修仙界、这片星海繁荣无比的修仙大世。

又看到了，随着盛极而衰，星海中开始隐隐出现了些许不和谐的异景。

又好似看到了随着仙道崩塌，种种恐怖无比的灾劫，悄无声息降临星海。一个又一个繁华兴盛的修仙界，在劫难中湮灭。

传法眼神波动，在他的眼前，璀璨的星海，正在变得黯淡。

星光入眼，入身，入魂。

传法的高冠、衣着，开始变得腐朽。

传法的须发，开始脱落。

传法的身形，由挺拔威严，变得佝偻。

那些还没有完全摆脱的真仙残力，依旧还在纠缠着祂。

传法天尊，一副岌岌可危之相。

「咳咳……」

「好一式，【道灭道生】。」

呼啸的星海之风中，传法天尊，终于开口说话。

声音跟玄黄界众生，记忆中的传道慈祥之音不同。

似乎是由于受到重击的缘故，竟然像濒死的凡人，有气无力、虚弱不已。

圣皇没有回应。

甚至他连身型都没有出现。

星光长河的冲击磨灭，已然接近终点。

但是圣皇的这一式的攻击，却并未结束。

刚刚，在传法身上发生的，只是【道灭】。

而接下来……

则是【道生】！

漆黑的头发，从传法头顶钻出，迎风便长。

宛若爆炸的闷响，自传法身体各部传来。不时可以看到肉瘤、骨骼凸起的痕迹。

咚！咚！咚！

强烈的心跳声，为复苏的星海之风伴奏。

每一次的跳动，传法的身上，都猛然炸出一块血肉。

新道既生，旧法当诛。

传法这位并不容于星海复苏的古旧者，正在受到强烈无比的道噬。

心跳越来越快，传法弯曲的身躯，早已经残缺不全。

甚至连血肉下的骨骼都不复存在。

就像一块残缺的拼图，在猛烈的爆炸中不断漂摆。

他新生的长发，在星海中饶了一圈后，又回到原处。

狠狠将他的脖子勒住。

越勒越紧，好似一柄利剑，誓要将头颅斩下。

砰！

心跳已然达到极限，传法胸膛轰然爆开。

不见血雾，只是纯粹、绝对的虚无。

连能量都不复存在，彻底的道湮之相！

道湮从胸口处的空洞，开始朝着周围蔓延。

原本就残破不堪的身躯，似乎就要被虚无彻底吞噬。

星海之风，愈发狂暴。

似乎正在欢庆这场胜利。

然而……

道湮之虚无，即将吞没传法的头颅的时候。

传法天尊，这位来历神秘、横压了玄黄界数个时代的至强之人。

眼中忽然有点点星芒亮起。

虽然头颅下半部分已经被吞噬

待机，但却依旧有声音，在星海中响起。

赫然是圣皇所喊完全相同的字句。

「道灭……」

随着传法之言，星海仿佛又陷入了沉寂、黑暗之中。

刮过的风，缓缓平息下来。

肆意生长的头发，慢慢脱落。

那些吞噬传法的虚无，也被某种力量阻止，停止了蔓延。

不过瞬息之间，在传法身上的种种毁灭异象，都已经消失。

他身上仿佛存在着一道无形结界，阻挡了一切试图接近的力量。

风声依旧，星光灿烂。

却伤不得其分毫。

哪怕他只剩下最后的半颗头颅。

「道生。」

传法又十分平静的说道。

黑发复出，肉身自虚无中诞生、衍化。

高冠，衣着，俱在眨眼之间恢复了原状。

不过片刻的功夫，原本重伤、濒临陨落的传法天尊，竟然恢复如初！

这是何等可怖的景象！

「可惜了，就差那么一点。」圣皇的叹息声，忽的响起。

一道星光卷过，李平的身影，再度出现。

他盯着传法天尊，眼中的惋惜早已经消失，剩下的依旧是无穷的战意以及坚定的信念。

传法也并未直接动手反击，而是打量着这位一言不合就要致自己于死地的袭击者。

仿佛看到了什么极为有趣的事情，传法先是愣了愣。

而后说道：「这片星空，什么时候又出现一位平【太上】境了？」

有些唏嘘，有些感慨。

「太上……」圣皇细细品味着这两个字。

而后微微摇头：「不过是现在星海的极限。」

「不是这片星海的极限。」

「又谈何太上。」

传法天尊并没有反驳。

而是回头看向遥远的星海中央：「道友可知水涨船高？」

「我之太上，与你之太上……」

「还是有所不同的。」

传法淡淡的言语。

并没有什么夸耀的意思，只不过是实话实说的淡然。

圣皇听着传法的话，若有所思。

他自然知道传法的意思。

传法天尊目前之所以表现出目前的战力，是因为星海所能容纳的极限就止于与此。但传法天尊所能掌控的力量，则还要在这极限之上。

不过目前由于上限的存在，无法显露。

随着星海的极限被打开，他的实力，也将会越来越强。

而圣皇，虽然如今也是达到了星海极限。

却是靠着圣朝气运、星海垂青，等诸多因素加持。

一旦星海极限打开，他也需要继续进行一段时间的修炼、方才能追平。

这就是，传法跟他之间的差距所在。

「毕竟是不知道存活了多久的传法天尊。」圣皇心中，并没有多少意外。

也没有丝毫的惧意。

纵使杀招被挡下，纵使他们实力存在差距。

但……

圣皇的攻击，才刚刚开始。

圣皇李平向前方伸出手，感受着星海风起。

这一次，不是星海复苏之风。

而是因为跟真仙残力对抗，而渐起的混乱之风！

传法天尊也察觉到了李平的动作。

「道友刚刚那一式【道灭道生】，的确非凡。」

「触景生情，对我颇有裨益。」

「我也有一招，还请道友品鉴。」

传法天尊，这一次抢先出手了。

「此法，名为……」

「掌中物。」

掌中物三个字在圣皇耳边响起之时，李平心中就涌现一阵不安。

而后他眼前的景象，急速变化起来。

身躯霎时之间，无限缩小。

周围景象，急速放大。

原本比他三丈三的身躯，要小上数圈的高冠老者，飞速膨胀。

在圣皇意识到变化发生之时，传法天尊便已经变得如同玄黄地表耸立的那浩大石像般。

不仅仅是大小的变化。

圣皇甚至感受到，自己跟圣皇、跟玄黄界、乃至整片星海的联系，正在随着自己的缩小，而不断削减。

圣皇心中隐隐有种预感，如果再这么下去，联系很有可能彻底被斩断。

而自己，也将永远迷失在这微缩景象之中。

心念急转间，传法天尊的攻势却已经接踵而至。

仅仅是思考的功夫，传法的全貌就已经看不见。

只有如山如岳，如地如天的传法之掌，当头压下。

周围空间被锁定，圣皇在所难逃。

抬头望去，就连传法的掌纹，都已经变得如同耸立的连绵山岳般。

面对着即将镇压下来的传法巨掌，圣皇眼中没有丝毫的惧意。

「玄黄界……」

「又岂是你的掌中之物？」

圣皇眼中，闪过一丝冷芒。

「就让你，见证一下，真正的玄黄力量。」

「身化……」

「玄黄天！」

身躯彻底掩盖在传法巨掌之下。

而后……

有无穷的玄黄光芒，自巨掌下亮起。

此刻，玄黄界生灵，顿时感受到脚下大地疯狂的晃动起来。

天空中的阴云，都被这晃动遥散。

更有不少眼尖的修士，看到天地间，仿佛有什么线条缺失一般。

随着咯吱的轰鸣声，仿佛天柱断裂。

玄黄界的天空，朝下坠落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