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冽的风刮过秉南冬身上的各处伤,他抬脚一踢,将对方已经凉透了的尸体从剑上拔下,鲜血喷溅到了他的身上,他连眼睛都没有眨动。
那剑身只剩下了一半,断的很不整齐。
之前在秉南冬去找身为仙尊已经以身献祭了的范知易的时候,和天云门的人大战了一场,宝剑就有了冰裂,于是在这场战斗承受不住主人和敌方的灵力搏斗而碎掉,也在意料之中。
秉南冬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地用断剑感应着另外一半剑身,在尸体间翻翻找找,黑色的鬼气时不时从他体内外溢,缠绕着他。
再次被天云门抓回去,这一次,秉南冬学会了隐忍。
他要报仇,为范知易,为庄愉景。
这股仇恨在他心中烧成了一团火,也浇灌着他身上的鬼气越发壮大。
这恰恰是天云门掌门乐意看到的,他要秉南冬通过鬼气变得越来越强大,这样才能够让秉南冬成为鬼门的钥匙,而他只需要控制住秉南冬,就能称霸整个修仙界。
但偏偏就在秉南冬徐徐谋之的时候,他听到天云门中弟子在谈乱这一次下山要去剿灭的是九万里的余孽。
当初因为庄愉景硬要调查鬼门背后的真相,被以天云门为首同意为鬼门筛选钥匙的门派抓住了契机,借题大张旗鼓屠杀九万里和其余反对选拔的门派。
在这一场屠杀中,九万里前门主以死为庄愉景和何安拼杀出了一条血路逃脱。
那些参与了这场屠杀的弟子们兴高采烈地谈论着谁谁砍下了九万里少门主的一条手臂,流了好多血,这人肯定活不成了,就算活着也废了。
秉南冬不信的,他不信范知易就这么走了,也不信庄愉景会这样没了。
可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庄愉景再也没有出现过。他那么张扬的性子,这些门派灭了他满门,他不可能没有丝毫动作的,除非他已经不在了。
庄愉景死了。
秉南冬终于认清了这个现实,他也终于成为了天云门的杀戮机器,每日按时服用毒药和解药,接受掌门的指示,接受慕容霄的侮辱。
他不会死,但还能感觉到痛。
再加上时机未到,他只能忍着,忍到能够一举扭转乾坤的时候。
就这么过了一段时间,秉南冬渐渐感觉所有的感官都在远离自己,只剩下仇恨驱动着他的身躯。
直到再次听到了九万里的消息,秉南冬顾不上什么隐忍,顾不得会带来的后果,立马赶了过来。
庄愉景确实还活着,他见到了,却不想再见了。
夕阳在秉南冬身侧隐入山峰,只余下深橙色的天空,而秉南冬站着的位置逆光,身影被勾勒成了黑色。
他浑身都是血,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扩散出的鬼气吸食着这片刚历经了厮杀血流成河的土地上的各种负面情绪,然后又融入秉南冬的体内,就这么循环往复着。
秉南冬状若无感,他默默从地上拾起另外一半剑身,在身上擦掉了上面的污血。
找到了。
还以为找不回来的。
秉南冬垂眸看着两只手上的断剑,然后没有什么表情地向着天云门的方向走去。
“秉南冬!”
身后传来的呼唤声并没有让秉南冬停下脚步,庄愉景跛着脚艰难地想要追赶上他。
他的左手袖管空空荡荡,为了方便战斗,打成了结。烈风将庄愉景的发和衣服吹来全部混着血迹黏在了身上,让人很不舒服。
“秉南冬。”庄愉景跑的太急,脚下不知道踩到了个什么,重重跌了下去。
他想立马爬起来,手上全是剐蹭的血,打滑,庄愉景望着越来越远的秉南冬,一咬牙,就算是往前爬,他也要爬到秉南冬的面前去。
何安及时追了上来:“门主!”
何安身上也是脏兮兮的,衣服被划破了很多处,伤口皮肉外翻,分外狼狈。他立马搀扶起了庄愉景,阻止着庄愉景再靠近过去。
但庄愉景仍旧还要往秉南冬那里凑,何安劝道:“门主!门主,大家都在等您,天云门知道派出的人成功,马上就会派出新一批了,我们得马上迁去其他地方!”
庄愉景死死咬着牙,盯着秉南冬吼道:“秉南冬,你跟我走!”
秉南冬终于停下了脚步,转过头来看着他,目光透过鬼气,一双眼格外苍凉,毫无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