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船员急了，他猛吸了几口烟，咳了几声才道：“到了那个大陆，每经过一个地方，当地人都会在必经之路上等着你们，要么是卡口，要么是树林，要么是渡口，他们就像等在鲑鱼洄游路线上的棕熊，正眼巴巴盯着呢，你们都是猎物，被他们剥掉一层又一层。”

“这船上有20多个女的，我敢保证，假如她们能到达边境墙，没有一个不被人……包括那两个小女孩，包括男的！”

江林山闻言一愣：“没有人管？蛇头不是说很安全吗？”

船员冷笑道：“安全？可能和你们平常理解的安全有亿点点出入，他们所谓的安全，意思是途经路线基本不会有战争，地上没有埋着地雷，不会有人拿着枪将你们突突掉，这就是‘安全’的定义了！”

江林山点点头：“明白了，本来我也没打算全信。”

旋即他又不解道：“既然路上这么危险，那之前走线的人为什么不提醒……”

说到这里，他突然沉默下来，好像想明白了什么。

船员看他这般表情，说道：“你自己能想明白就好，那你还打算去吗？我们这趟路程，只送你们到公海，到时会有另外一艘船捎上你们，一旦登上那艘船，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船员目光灼灼看着江林山，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年送过上万人润过去，他的心早就硬得像天山上的雪一样，但江林山却特别不同，他身上有某种气质，很不想他离开华夏。

这当然不是基情，船员很明白自己的取向正常，纯粹是不想一个相知的陌路知己误入歧途。

那边，可不是什么福地。

江林山笑道：“我知道要去哪里，我知道为什么要去，我知道路上会遇到什么，我知道我一定会回来。”

“既然如此，就由你吧。”

那船员摇摇头，话已经说到这份上，再劝也是白搭。

回到船舱后，里面的气氛明显变得有些不同，其中有几人甚至对他表现出隐隐的敌意。

对此，江林山毫不在意，安然自若地闭目养神。

晚上的时候，风浪越来越大，舱内晃动不休，气氛也越来越压抑紧张。

“轰轰轰！”

船体突然震动起来，能清晰感觉到身下的船正在慢慢减少动力输出。

半小时后，众人提着行李，排着队，从甲板上下了一艘救生筏，往一艘巨大的远洋货轮驶去。

江林山在走上救生筏时，笑着对那名船员说道：“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船员没有说话，但显然不会相信江林山的话：还会再见面？除非你再走一次线，而且刚好遇上自己这艘船。

但是人生，就像大海上那只小小的救生筏，只会飘向各自的命运。

救生筏上，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外面风高浪急，他们很多人从来没见过这么汹涌的大海。

从微弱的航向灯向外看去，黑色的大海就像一只无比巨大的猛兽，正张开巨口，要将他们吞噬。

无助、飘零、茫然、恐惧，一下子攫住了众人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