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花子顾不上言语,从上衣抽出两根针,在火上烧了一阵,随后捻动针柄扎进了文主簿大拇指的少商、商阳两穴。</P>
这两个穴位最能开窍醒神,专治气血逆乱。旧年间小孩撒癔症,长辈们使劲揉搓几下准保不哭不闹。</P>
更何况病花子施针手法游刃有余,捻、转、提、插、迎、随、补、泻,分寸火候恰到好处。</P>
银针入穴,文主簿立刻浑身猛地战栗几下,呼出一口浊气,虽说仍然昏迷,但呼吸明显强劲多了。</P>
病花子捻针上提,又将视线移向胡大头:“你们两个都经历了些什么?文主簿怎么染上这么烈的‘根炁’?”</P>
我也好奇的追问:“对呀,你个老六去哪了?怎么走着走着,就没影了,差点害死老子!”</P>
胡大头叹了口气,道:“小孩没娘,说来话长呀!”</P>
“那你就长话短说!别娘们儿唧唧的!”我没好气的骂。</P>
胡大头拍着大脑袋,回忆道:</P>
“哎~本来咱爷们儿走的好好的,可越走水雾越大,你们忽然就没声了,喊你们也没人答应,我就感觉有点不对劲了。</P>
万幸,当时文主簿离我最近,还是他拉住我,没让我乱跑。</P>
等我俩反应过来,再去找你和骆驼,周围已经连鬼影子都找不到了~~~”</P>
“两个大活人在眼皮子底下没了,你就不能多找找?”我纳闷的问。</P>
“老子嗓子都喊破了,就那点儿地方,我俩就差把墙给刨开了,还是啥都没有......”说完,胡大头两手一摊,做了个无奈的表情。</P>
我心里犯起了嘀咕,胡大头说的有些道理,山洞局促狭窄,不可能是走散了那么简单,其中必有其他说道。</P>
病花子若有所思:“然后呐?你们怎么到的这里?也经过积尸地和鬼面悬梯了?”</P>
“啊?什么七师弟?哪来的七师弟、挂面咸蹄?”胡大头面露不解,接着说,</P>
“我和文主簿就顺着山洞往前走呀,连岔路都没有。</P>
走了不到一刻钟就听见到河岸了!文主簿看见河水,就跟中邪了似的,提刀就来砍我!他比老子官大,老子又不方便还手,只能跑了~~~</P>
幸亏跑了几百步就遇上你们啦,不然胡爷这一身神膘,恐怕是要被剁成臊子了!”</P>
“这么长时间,除了文主簿见水中邪,你们什么奇怪的事情都没发生?”我有些不可思议。</P>
胡大头对我的话似懂非懂:</P>
“你还盼出个啥事,你和我们走散不超过半个时辰!半个时辰,老子跟相好的‘呼哈’一个回合都不够!还能有啥事?”</P>
我心里咯噔一下:</P>
胡大头在故意打岔,他肯定有事瞒着我!自从和他们走散,到重逢,我遭遇了那么多险象环生的经历,不可能只过了半个时辰呀!不说恍如隔世,五、六个时辰总不止吧!</P>
难道是他在幽暗的洞里待久了,产生的错觉吗?可是时间差了这么多不可能有这么明显的错觉呀!</P>
不对,这个胡大头话里漏洞太大了。他该不会也是个假货吧?也许伪装的太好了,我和病花子都看走眼了?要不然文主簿怎么会追着他砍呐。</P>
我伸手去摸腰间菜刀,又犹豫着放了下去,用审慎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他,毕竟还没完全确定,万万不可莽撞动刀。</P>
但,越打量他,越不像人!</P>
于是,装作没事儿一样凑到胡大头身侧,想再确认一次:“不可能吧!才半个时辰?你不会看不见日头,记错了吧!”</P>
如果他还是不假思索回答半个时辰,就说明他绝对有问题,不管是不是冒牌货,我必须先发治人才行。</P>
“那还能有差错?!半个时辰都不到,就算没太阳,老子心里也有个谱。”</P>
胡大头一口咬定是半个时辰,我并不能从他的表现上看出破绽,只能问些别的,但我和他相处的时间不过几天,互相并不熟悉,有什么事可以分辨他是真是假呐?</P>
我忽然灵光一闪,谨慎的凑近他几步,再问:“我们同兴镖局在路上喊的趟子是啥?”</P>
我理所当然的认为,一路过来,趟子手喊镖趟子——有孚光亨,同兴同盛,八个字重复了不下百遍,胡大头就算记性再差,八个字听了上百遍也该记下来了。</P>
但是,他沉吟半天,可能是被我威压的眼神震慑住了,也可能是意识到了我又在试探他,支支吾吾...哼哼唧唧......</P>
“是...耀武扬威,闲人回避?”胡大头话还没说完,看我目光犀利,抡起拳头作势要打,立马慌张道,“唉?唉、唉...小果仁儿,你要造反呀......洒家的刀呐??”</P>
“冒牌的憨货!敢耍老子!”我提拳朝他面门擂去,破空声夹杂着怒气。</P>
忽然,有人从后边喊道:“住手!误会!!”</P>
我的拳风当即悬停在半空。</P>
胡大头仓皇失措,狼狈的挡住肥脸。</P>
我戒备着用余光去看,原来是文主簿转醒了过来。</P>
文主簿用虚弱嗓音劝道:</P>
“别冲动...我们确实走了半个时辰,你走的时间比我们长得多,谁都没有问题。这是......‘细昏沉’和‘褩逊忧’捣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