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个属下受到老大的指令,三下两下就将孩子捆了起来,起初他还在挣扎,哭泣着在地上翻滚,然而对方毕竟人高马大,又是两个人,任他如何求救如何哭泣,都是枉然。
楚默从头到尾都没有看他,似乎当他不存在一样。
“不不,你们杀了我吧,放了他,放了他!”天地一阵晕眩,仿佛电视上所有紧迫和悲惨都压在了他身上,胸口是铅一般的沉闷,连口腔里都是血的腥甜。为什么,为什么那样孤傲如狼、在人群中光芒四射高高在上的少年,会甘愿臣服在肮脏的卑者身下,干这样的勾当?
他无法相信,也拒绝相信。
“求你们,放开他。放开!”他还在挣扎,想方设法想要挣脱,可是捆绑地太紧了,连眼泪都挤了出来,“不,不……”最后,他也只能发出小兽一样的悲鸣。
“不要吵。”楚默微微蹙了下眉头,但是语气里没有责备的意味。随后,少年抬起头,冷冷扫着在上方正在享受的男人,“五分钟已经到了,你该放手了。”
“没想到,你嘴里那么温暖,老子再插一会儿又何妨?”说完,根本就不停手,“不过,你若像刚才一样咬,恐怕这所孤儿院……哼哼,还有你,都别想活着走出这里了。”
“三爷,跟他罗嗦什么,直接上了好了。怎么看,这小子也没作过下面。”那个正压制着自己的打手露出谄媚地微笑,与同伴交替了个目光。
“楚默,本来你可以毫无顾忌离开的,可惜你羁绊太多,只能沦落到如今被我玩的下场。”那人说着,就对着楚默上下其手起来。
少年波澜不惊的面容上终于有了些慌张。楚默微微闭了下眼睛,冷淡道:“你会后悔的。”
“不,不要,求你们。”他还在一片咆哮着哭泣,冥冥中也感觉那些坏蛋要对楚默做什么。
“别吵,否则我们连你一块上!”
听到这句话的楚默蓦地睁开眼睛,本身张开地嘴唇一下子合拢,只听‘咔嚓’一声响,再伴随着三爷鬼哭狼嚎般的大叫中,鲜血瞬时溅落下来,喷了少年一脸,那个人捂着伤口连腿了三步,最后倒在地上翻滚起来。
“三爷?”那些人一阵惊慌,再顾不得守着他,立刻抢身过去,“三爷,您怎么了?您……”当他们看到三爷只剩半条命根子时,都不禁倒吸了口凉气,脸色苍白。
楚默淡漠地穿上衣服,又进浴室洗了把脸,拿着毛巾一边擦嘴一边平静地道,“我照你说的又试了一次,怎么,你说要拿我和孤儿院如何?”
那些人一见楚默云淡风清的样子,气得直抽抽。三爷更是疼得满身虚汗,在冰冷地地面颤抖地畏缩着,“你、你,给我打死!”
果然,那两个人立刻抄起棍子就朝少年头上打了过来,其实楚默打架一般,对于一些实际性作战,他提供的只有脑子罢了。所谓军师,虽然是整个军队的支撑力,但是少缺了百万雄师,赢起来也是难于青天的。
但是,他们还是没有打到楚默,少年轻微向后退了一步,就避开了对方的擒拿,但是衣服被撕开了,一块软玉掉了出来,在地上翻了几个跟头。
对于打手而言,这些东西都碍眼的很,两人一脚踢开了软玉,就要再度倾身过来。楚默看着被踢到远处的东西,目光中终于不再平静。
“我说过,不要逼我的。”一句话过后,卫秋闭上了眼睛。
然而再待睁开时,地上已横七竖八地倒着三个人,其中一个还在嚷嚷吼叫,另两个已经完全被打昏了。
一片鲜血和腥红泛滥在眼前啊。
少年走过去,将玉拾起来,随后非常小心地放入兜中,“三爷,我这里就不留你看病了,请离开吧。”
随后少年走过来,帮卫秋松了绑,轻摸着他的头发,“对不起,刚才吓到你了吧?”
“我、我……我害怕他们打你欺负你……我好害怕。”紧张过后,他只剩下了哭泣的力气。旁边的少年依旧温暖如春,身体上还散发着淡淡清香,笑容耀眼的如同清晨的阳光。
他知道每次当他哭的时候,楚默都会允许他撒娇,今天也不例外,他擦擦眼睛想去抱对方的脖子,可是楚默却意外地向后仰了仰身,道歉道,“现在我身上很脏,不要靠过来。”
——在他最初和最后的印象里,只余下少年手掌处恒定地温暖触感。
是的,这是自己与楚默最后一次相见,在以后的十年里,少年都舒服地生活在一户有钱有势的人家里。是的,当日的他走的潇洒而悄无声息,甚至连一句再见亦没有。
但卫秋却深深记得——那一日,当自己送给楚默的玉被人踢开后,少年脸上是怎样紧张又愤怒的神情。
当时,他还得意洋洋地在万连面前炫耀,说也许连F都无法享受到楚少感情起伏地待遇,可是他可以,他做到了。是的,也许从很早很早以前开始,他在楚少心中,早已不仅仅是宠物这般简单。
抱着这样的想法,卫秋开始努力发奋,开始变得乖巧可人,在每年领养的家长到来之前,他都会精心打扮,然后拿出漂亮的成绩单和笑脸,讨人开心。
在楚默走的三年后,那个遗弃了他十四年的父母终于找来了,当然他为了楚默也没什么身架好显摆,只要能离开这里,只要还能追上那个人的步伐,他怎样都是愿意的。
后来,父母因为工作上的事离异,他并没什么感觉,他的梦想只是楚默,一直都是。
再后来,听万连有一次打电话说,孤儿院着火了,以前楚帮的人也有一部分葬身在火海里,庆幸的是他出来了,但是成风和B君却没有运气幸免。
听到这个消息后,脑子立刻轰地一声,似乎世界都被漂白了。
那一瞬间,他完全不记得心脏该怎样跳动,是否会有疼痛的感觉。只是隐隐记得,成风当年地笑,B君毫不客气地欺负,以及那句,“我们是兄弟。”后,便飘入天堂的誓言,甚至在路过那些熟悉的建筑和足球场时,少年嬉笑和潇洒的背影。
是啊,曾经拥挤在一起的少年,那些岁月已经不在。但是他怀念很多东西,例如冰冷的雨水、城市上方蔓延的云朵、操场上的树阴、雨水落在伞上清脆的响声、深夜便利店里令人安心地感觉。还有呢,放学后凉爽的空气、黑板擦的味道、夜晚建筑工地上的施工声,以及少年飞扬的笑脸和那场大火后所剩无几的灰尘——然后清风一吹,便再无踪迹。
于是再无数次梦魇与苏醒后,他终于明确了一个现实——那些曾陪伴过他,无论是侮辱他亦或帮助他的朋友,早已不属于人间了。
但是,楚默还在,生活在他永远也迈不进的世界里。
其实他也曾出去寻找过,因为有F的地方毕竟有楚默的踪影,有的时候他甚至觉得崇拜的人就在身边,一如既往地抚摩着他的头发,目光充满歉意,“不好意思,没能提前跟你说。”
孤儿院被一场大火焚烧殆尽后,那些逃脱的、或者早被人领养走的孩子们、每年都会来此祈祷。有时候只是简单的几朵花,一些酒水果实,但是他们心中念着这个学校,这就够了。
可是,他从来也没见过楚默。少年仿佛是从人间蒸发了一般,再也不存在了。
直到那一天,已经是三年后的他,独自踏上了返校的路程。
他已经十四岁了,也开始有了幸福的家庭,也开始有了人生目标,也许楚默已不再是他的唯一。但是卫秋,不,应该是林威于依旧认为,人生是该有所依托的,而他的依托,十年、百年,甚至一万年过去,都不会有任何改变。
他的心中,永远记得那个楚少爷。
因为学校死了太多的人,那些迷信者没人敢在这里施工搞建筑,所以宽广的平地便被废弃了,甚至变成了如今的公共陵园。
那天是学校里的老师学生下葬的日子,因为他们并没有监护人,所以包揽这些工作的除了国家拨下的善款就是一些慈善机构的人。
他也捐了三百元。是的,这是他为这个学校捐的唯一一点希望。
母亲拉着他,并没有让他进去看,母亲说他太脆弱,是的,才十四岁的自己在看到当年熟悉的一切时难免悲痛,可是,如果还能再见最后一眼,甚至只留在记忆里,亦是好的。
所以,他还是说通了母亲,让他进了学校。
火葬已经完毕,什么都处理完了,他站在风中,只觉得冷。
学校里基本没有人,但是他却看到了个非常熟悉地身影,那个少年穿着白色的衬衣与牛仔裤,非常清爽的样子,头发有些长了,却相当有型。他手里捧着百合,愣愣地站在那里,安静得似乎不存在。
他以为自己眼花了,但是他确定,那是楚默没错,是楚默回来了,来看看这个养育他十几年的地方。
卫秋站得老远,死死盯着对方的侧脸看,看着少年蹲下身,将手中的花轻置在坟前,随后深深鞠了个躬,离开。
“别走,楚少,楚少,是我,”他大喊着,发疯般地追了出去,“是我啊,我是卫秋。”
可是对方并没有听到,少年走的很快,已经180公分的个头出众且骄傲,在这样凌乱乌黑地火场中仿佛出水的白莲,他的喊声被风的呼啸掩盖,渐渐地便连尾音都再无从寻觅。
他追了很久,跑得也快,然而他们的距离还是太远、太远……少年曲身钻入一辆深蓝色的轿车内,随后驱车离开了。
在宝马绝尘而去的刹那,他忽然有些恍然——也许,他和他之间的距离,早已在当年得到了印证,那是一辈子甚至是永远也无法追上的距离。
本文版权所有,未经“花季文化”授权,谢绝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