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不要怕，我在这里呢。”</P>

师兄应该是梦见他的阿娘了，可她不知道如何安抚梦魇了的人，只好默默守在陆寒舟的床前，用手轻轻抚平陆寒舟眉间的褶皱。</P>

等陆寒舟不再呓语，她便打起坐来。</P>

黎苏一入定，陆寒舟细密的长睫颤了颤，睁开了双眸，他静静地注视着灯火之下黎苏的面庞，嘴角不动声色地勾了勾。</P>

不知为何，陆寒舟在身边，黎苏入定的时候心无二念，以至于夜间陆寒舟醒来过，她也不曾发现。</P>

一连好几日，黎苏除了上课和找沈清川请教法术，其他时间只要一有空闲就往陆寒舟洞府跑。</P>

她还不会飞行，从千机峰砍的一大捆竹子绑在肩上后都是徒步扛到陆寒舟洞府。</P>

拿着从虎魄真人那里借来的斧头将竹子砍成一段段，按着记忆里看的一堆杂书里的内容，亲手做了一堆藤椅，还在洞外搭起竹棚，种起了紫藤花。</P>

青山翠竹，竹踏茶垆，鼓捣了几日，陆寒舟的洞府竟有了一番枯木逢春之感，让后来前来探望的白灵儿等人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道。</P>

第四日夜晚，陆寒舟终于醒了，他双手撑着木板，从床上坐了起来，见到自己洞府多了许多东西，这个生机勃勃的洞府十分陌生。</P>

他起身坐在了床边，拿起一只用竹叶折成的蝴蝶，细细端看着。</P>

“师兄，你醒了怎么不叫我。”</P>

听到声响的黎苏从打坐中惊醒，见陆寒舟自己已经坐了起来，面色隐约还透着些病态的苍白之色，慌手慌脚地将一杯水递到陆寒舟的唇边。</P>

黎苏的指尖触碰到了陆寒舟有些发干的薄唇，陆寒舟忍不住咳嗽了起来：“咳咳……”</P>

黎苏以为自己喂的太急，将陆寒舟呛到了，她满怀歉意地收回竹杯道：“师兄，我……是我太心急了。”</P>

“没事。”</P>

茶水顺着陆寒舟的脖颈流了下来，在他的锁骨上打了个圈，最后还是掉落到了裹着的布条上，弄湿了布条。</P>

“我已经好了。”陆寒舟为了不让黎苏内疚，露出一抹浅笑道。</P>

他从床铺之下取出一把小刀，那刀黎苏见过，是之前陆寒舟用了雕刻蛇形木簪用的刻刀。</P>

陆寒舟找不到身上缠绕的那些绑带绑结的地方，想必是那结是打在了身后。</P>

他攥着刻刀，滑过身上的绑带，但那些绑带似乎与寻常布料不一样，异常坚韧，划了几下都划不动。</P>

“我来帮你解开。”黎苏见陆寒舟是想解开绑带，便道。</P>

烛火将陆寒舟精健的身躯映射在了墙上，他侧过身子，坦然地背对着黎苏，之前在鬼哭崖黎苏已经见过他光着上身的样子了，他也不忸怩造作。</P>

药指绑结绑得十分精妙，黎苏仅仅轻轻扯下留下的一小段绑布，裹在陆寒舟身上的布条便一圈圈地舒散而开，落在了他的腰间，露出了宽肩蜂腰的紧实背部，上面仅剩下道道纵横交错的可怖疤痕。</P>

她不知道说些什么，心疼地用手轻轻地划过了背部上的那些浅痕。</P>

陆寒舟颤动了一下，黎苏收回了手道：“师兄刚痊愈，夜晚冷，还是先穿上衣服吧。”</P>

陆寒舟从储物袋里拿出一件青衣山服，仔细地穿好。</P>

“已经好了。”陆寒舟系上腰带，开口道：“师妹不必挂怀心上。”</P>

“若不是我……”</P>

黎苏怎么会不记在心上呢，如果陆寒舟没有想到入魔这条法子，她也许早已成为百鬼中的一缕枯骨了。</P>

“这些都是师妹自己做的吧。”陆寒舟打断了黎苏的话，他知道她想说什么，那些对他来说，都不重要。</P>

他拢上青衣外套，走出洞府，望着露着银月光芒的竹棚，几缕浅绿的藤丝绕着棚上的竹节翘首生长。</P>

“是呀，我趁师父找虎魄师叔喝酒，偷偷砍了一些竹子搬过来，竹子很多，足够遮阳了，他应该不会发现。”黎苏狡黠一笑。</P>

陆寒舟悠悠笑了起来，不知不觉，他的师妹似乎已经不是他在秘境崖下遇到的那个一无所知，懵懵懂懂的少女了，她竟也学会了这些狡猾却无伤大雅的骗术。</P>

黎苏没见过陆寒舟笑得这么开心，他眼眸如月，眼底盛满了笑意，荡漾着点点荧光。</P>

“所以这些竹子都是你自己一人一步步扛过来得么？”</P>

女修基本都或多或少都会在意自己的外在形象，但黎苏不以为意地点头道：“是呀，我每天都是这样偷偷扛一些过来的。”</P>

她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话中的重点，陆寒舟手掩着嘴角的笑意，却还是忍不住发出了低低的笑声。</P>

那并不是嘲笑声，而是带了点无奈的浅笑。</P>

黎苏有些不解为何陆寒舟笑得这么开心，难道是因为在笑自己偷偷搬了师父的竹子这件事。</P>

她又补充道：“没关系的，师兄，等我今晚回去，挑几根丰满的竹鞭，栽种下去，不用多久，竹子很快就又长出来了。”</P>

黎苏讲了许多如何栽种竹子的方法，陆寒舟眼里的笑意却越来越盛，就在黎苏一头雾水的时候，陆寒舟忽然道了一句：“今晚月色真美。”</P>

黎苏抬头看看天上缺了一角的月亮，明明已经没有前些日子十五月亮那样饱满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