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方民成明事理,李弘默默地想,眼光淡淡扫了周围一圈,发现方常安咬唇眼巴巴地看着他,眼神有乞求之意。</P>
常安有点不甘心,轻启朱唇道:“公子,真的不行吗?我们若是真的带离她离开这里,也算做一件好事,那姑娘我瞧着是个好的,若是过些日子,觉得不妥当,我们到了别处,便将她安顿好,可以吗?”</P>
虽然李弘还是不喜人多,但听着常安的口吻,少女的好心肠让他有所触动,不忍让她失望。</P>
李弘眼底微微潋滟,表面依旧风云无波道:“你想留着便留着吧,不过她的安危须得她自己负责。提醒你一句,来路不明,勿要轻信。”</P>
毫无转机的事情居然被答应,常安喜逐颜开,浅浅的酒窝甜甜地笑着,睫毛弯弯,带着水雾的眼睛一闪一闪,好看极了。</P>
李弘有点失神地看着她,这相貌说不上倾国倾城,但就很顺眼,笑起来很好看,心里的某一处被什么触动到,莫名地跟着雀跃起来。</P>
这样的结果始料未及,方民成不知李弘为何改口答应,但看着妹妹的笑容,也没细想太多,此事算是谈拢了。</P>
饭后余谈很快结束,今日大家都奔波一番,已然有些倦怠,都各自回房歇着。</P>
常安试了试那个竹杖,还真挺好用,上楼梯省力很多,也不用处处人搀扶,只是右手还伤着,剩下左手右脚是好的,半残不残,样子倒是很滑稽。</P>
第二天一早,男人们又出门打探消息去了,常安懒散地躺在床上,现在好好休息,能不折腾才好得快,小雯忙进忙出,又是给常安热敷,给掌心上药,昨天常安捏得太狠了,现在整个手掌也是乌青红肿,看着就生疼。</P>
小雯轻轻包上纱布,还是不放心道,“小姐,奴婢还是到附近抓点药材,小姐伤口这么深,昨儿还没见肿,今儿肿得跟出锅的烙饼没差,怕是严重了点。”</P>
常安被逗笑了,这小丫头片子,说话三句不离食物,上次崴了脚踝,她说“肿得跟猪蹄一样”,现在又说自己的掌心跟出锅的烙饼没差,这比喻,绝了。</P>
倒了杯水放置在椅子上,方便常安随时取饮,小雯才放心地出门抓药。</P>
天气很好,躺在床上,盖着被子,也不觉得闷热,不知方民成他们有没有查到什么,眼看这都出来十几天了,还是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P>
心里盘算着这脚还要多少天才能好,门外响起几声敲响,陈欢禾在门外喊道:“小姐,小姐在吗?”</P>
常安将被子往里推了推,左手撑坐起来,用靠枕垫在背后,高声应道:“门没锁,你自己进来吧。”</P>
门被推开,陈欢禾踏进门来,今日的陈欢禾将自己收拾地很干净,换上整洁的衣物,头发也一丝不苟地梳好造型,模样还算清丽。</P>
一进门,陈欢禾便直对常安而来,微微屈身行礼道:“奴家见过小姐,小姐今日身体好些了吗?”</P>
倒是识大体,没有开门见山就问决定,而是先关心常安身体。</P>
就冲这点,常安心里有点满意,伸手拿起椅子上的水杯,指着椅子道:“坐吧,我只是手脚受点伤,将养几日便好。”</P>
陈欢禾并没坐下,而是双手交握在一起,神情有点紧张,小心询问道:“那小姐帮奴家问了吗?公子怎么说?”</P>
常安点点头,自信地说道:“本小姐出马,自然不会让你白等。既然你不愿意留在这里,那就跟我们一起走,到了别处,若你想离开,也是可以的。你的月例,每个月三十文。”</P>
本来抱着不大希望的陈欢禾,听常安说可以带她走,每个月还有三十文月例钱,激动得无以复加,跪下来叩首道:“奴婢陈欢禾,叩谢小姐大恩。”</P>
常安“哎哎哎”地叫她起身,说道:“不用总是跪跪拜拜的。公子那边也不缺人,你就跟着我吧,等会问问小雯要做什么,帮忙公子他们洗洗衣服,收拾收拾就行。”</P>
陈欢禾高兴地起身,说道:“小姐放心,奴婢不敢偷懒,小雯姐让奴婢做什么,奴婢就做什么。”</P>
如此也好,小雯也能轻松很多,不然那么多人的衣服,老是小雯一人清洗晾干,也是挺累的一件事。</P>
眼下小雯不在,倒也没什么事可做。</P>
常安指了指椅子说:“坐吧,等小雯来了,你做个自我介绍,也好日后相处,说起来,小雯还没及笄,你可别把她喊老了。”</P>
陈欢禾心满意足地坐了下来,双手规矩地搭放在膝盖上,应道:“是,小姐,奴婢今年十六岁了,年头家里遭了变故,母亲变卖了家当,想去投奔舅舅,没想到途中遇到了这帮恶贼,母亲在保护奴婢的时候,被他们一刀杀害了,奴婢现在闭上眼睛,还能想到母亲当时惨死的画面。”</P>
看着嚎啕大哭的陈欢禾,常安越发觉得她的遭遇可怜,特别像这样人间疾苦,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丁点,都足以令人潸然泪下。</P>
古代不比现代,没有方便擦泪的纸巾,常安焦急地找了一圈,愣是找不到可以给她擦泪的东西,手足无措地伸手,试图安慰她,一遍又一遍地说道:“哎,逝者已矣,生者坚强,你别哭了。别哭了。”</P>
许是陈欢禾哭得过悲切,声音断断续续,把隔壁的李弘也吸引过来,他听闻断续悲戚的哭声,仔细辨别,确定是从常安房内传出,心中担忧,便走过来看看。</P>
门没锁,李弘不请自入,目光迅速扫了一眼屋内,见着常安安然无恙坐在床上,便准备转身退出去。</P>
常安眼尖地看到他,以为他有什么事,便出声拦住他道:“公子,怎么进来了又退出去?”</P>
主人来了,做奴婢的自然不敢再坐着,陈欢禾低着头起身,膝盖微微弯了弯,夹着哭腔恭声道:“奴婢陈欢禾见过公子。”</P>
李弘收回脚步,打开折扇扇了扇,淡淡地“嗯”了一声,算是应过了。</P>
陈欢禾识趣地说道:“小姐,若无其他事,那奴婢先退下了。”</P>
常安也学着李弘的样子应了一声“嗯”,自我感觉小姐范儿十足。</P>
待陈欢禾关上门,常安屈起膝盖,双手抱膝,头侧着耷拉着膝盖,完全不把李弘当外人,神情很自然地说道:“你别把欢禾吓着了,早知道你没出去,我就过去找你下棋解闷了。”</P>
很随意的话,没有称呼,没有尊卑,跟朋友聊天一样自然。</P>
李弘觉得这样的相处模式也不错,没有条条框框约束,沟通也方便。</P>
只是常安有一点错了,李弘只是对她例外,不是对所有人例外,自然不必给陈欢禾好脸色。</P>
想的期间,李弘走过去坐在床边,若无其事摇着扇子道:“本王再怎么说也是个王爷,难不成还要对一个下人曲意逢迎?”</P>
常安一愣,而后巧笑嫣然说:“是是是,王爷教训得是,小的说错话,该打该打。”</P>
看着她没心没肺、嬉皮笑脸的样子,李弘也不跟她嘴贫,用扇子挑开她的裤脚,看了一眼她的脚踝,问道:“可还疼吗?卢伟去配药了,还差一味,晚上应该就能配好了。”</P>
常安满不在乎地将腿将里缩缩,顺手扯过被子盖住,小女儿姿态地娇嗔道:“不必麻烦,小雯去抓药了,我现在每天热水泡脚,血液流通,很快就好的。”</P>
只见她那灵动的双眸透着几分俏皮, 大大咧咧的模样,哪里有千金小姐半分的样子。</P>
可能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这样的常安,李弘却觉得很率真可爱,只见他坐直了身子,还是关心道:“这会疼就长点记性,卢伟的药总比外面的管用,还是你不想快点好起来,出去外面溜达溜达?”</P>
“想!怎么不想?哪有人喜欢疼痛啊,只是这个县给我感觉不太好,呆在客栈也好,省得惹麻烦。”常安微微嘟起嘴,神情中带着一丝忧虑。</P>
想起不知道这次要在此地逗留多久,常安不由得心中烦闷。便往前靠近李弘些,刻意压低声音道:“还是没有查到什么吗?你说,会不会我们的方向有错?”</P>
此事本是机密,但常安跟着方民成,想必是知晓内情的。</P>
如今她问起,自己反而有点心虚,不过细细想来,出来已然十余天了,派去的人仍然没有消息,自己暗访这么久,也一无所获。</P>
想到此处,有点惭愧,李弘微微摇头,吐出一个字:“无。”</P>
房间里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凝重,常安咬了咬嘴唇,若有所思地说道:“或许我们得换个思路,重新梳理一下线索。”</P>
李弘轻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也只能如此了,不过谈何容易啊。”</P>
两人便陷入沉默之中,查不到消息,就没法交差,荣圣帝还在等待,这样漫无目的的遍地寻找,无异于大海捞针,谈何容易。</P>
常安知道在这古代,女人涉政是大忌,只是现在哥哥方民成卷在其中,若是不能圆满交差,怕是以后仕途坎坷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