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皮火车喘着粗气穿梭在广袤的原野上。
王云山靠窗而坐,看着一闪而逝的窗外风景,心中有一丝莫名的期待。
此次长山之行,很大程度会对父亲仕途产生影响。也可以说,这次省会之行对父亲仕途之路至关重要,很大可能影响未来的走向。
外公唐家昌坐在王云山的对面,一脸慈爱的看过来。
唐家昌已年届六十,头发稀疏,瘦削的面庞上刻满了岁月的印记。他身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色中山装,胸前的衣袋里插着一支钢笔,整个人显得格外精神。
一路上,王云山和外公聊个不停,缠着外公讲小时候的故事。而王国卿则专注地捧着一本《矛盾论》翻阅,自从与陶正国交谈过后,他深感自己的理论基础不扎实,必须抓紧时间提升自己。
“山古,给你讲讲你舅外公的故事吧,他曾经闹革命的那些事儿。”
唐家昌突然开口说道。
王云山听到这话,差点没翻个白眼,心想,外公又要讲古了。不过他还是很配合地点了点头,可不能扫了老人的兴。
“要说起来,你舅外公那可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他轻轻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手一挥,开始讲述。
“那时候你舅外公,可是精神的很啊,按今天的话来讲,那是小伙帅呆了。你看他腰间别着两把短枪,背上一把大砍刀。好一个英气勃发的青年战将啊!他文武双全,智勇多谋,带着游击队穿梭在丛山峻岭间,与鬼子周旋,打的敌人鬼哭狼嚎。有一次,为了掩护大部队撤退,他带领队伍负责引开了敌人的追击,在山间与敌人展开了殊死搏斗,那场面,真是惊心动魄啊。”
听到这里,王国卿也放下了书,认真的听起来。
老头像讲评书一样的口气,再加上夸张的手势,引的旁边的一些旅客也转头过来听,一时间好不热闹。
“当时鬼子几百人,如潮水一般杀了过来,你舅外公的游击队,才不到两百人。只能利用地形优势,进行设伏。可是敌人的数量优势太过明显啊,游击队这边损失惨重。
危急关头,你舅外公发现了正指挥鬼子疯狂进攻的指挥官。只见他缓缓举起步枪,“pia”的一声,随着清脆的枪响,那指挥官被爆头打死了,周围的鬼子瞬间乱了阵脚,攻势也随之减缓。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见你舅外公目光如炬,眼神好似要喷出火一样。他猛地一挥手臂,口中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同志们,为了胜利,冲啊!”刹那间,游击队员们犹如被点燃的火焰一般,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他们如同下山猛虎般势不可挡,以排山倒海之势向敌人发起了最后的冲锋。
战场上硝烟弥漫,枪炮声、喊杀声响彻云霄。密集的子弹像雨点般嗖嗖嗖地从你舅外公身旁飞过,但他却宛如战神附体,身形敏捷地左闪右避,那些致命的子弹竟然无一能够击中他。而一颗颗手榴弹在他周围轰然爆炸,掀起滚滚烟尘和碎石,然而你舅外公凭借着超凡的身手和敏锐的反应能力,每次都能在关键时刻化险为夷。
在这场惊心动魄的战斗中,你舅外公身先士卒,带领着游击队员们奋勇杀敌,与敌人展开了殊死搏斗,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巨大的代价。但他们毫不退缩,心中只有一个信念——为了自由和正义,为了保卫家园,必须战胜敌人!
经过一番浴血奋战,游击队员们终于成功地突破了重重包围,将敌人打得落花流水。他们高举着手中的武器,欢呼雀跃,庆祝着来之不易的胜利。这一刻,你舅外公站在队伍前列,他的身影显得格外高大威猛。他用自己的勇气和智慧,书写了一段传奇的篇章。
唐家昌像是讲评书一样,声情并茂,有种身临其境的感觉。
“舅外公枪法真准啊!”
王云山故作惊讶的配合外公,这个故事从小到大听了几百遍,耳朵都长茧了。可外公依旧乐此不疲,老头不当评书演员真是可惜了。
“那当然,当年你舅外公可是部队的神枪手!”唐家昌点了点头,一脸的骄傲。
“爸,这些年,大舅怎么也没怎么回来看看呢?我和笑芬结婚这么多年了,也从来没见过他老人家。”
王国卿忽然开口问道。
唐家昌若有所思,缓缓说道:“以前是工作忙,回去怕给地方增添麻烦。现在退下后,身体又不好,医生严禁他长途奔波,因此十数年未曾回去看看了。”
语气中略带伤感,虽有如此位高权重的大舅哥,但他们始终未借其名号谋取特殊待遇或走后门。一直秉持谦逊与低调,默默过着平凡生活。
“十余年没回了,老人家肯定想回去看看吧……”
王国卿对这位大舅仅闻其名,未见其人,也充满好奇。
“是的,每年他生日我都会过去探望,老家也只有我每年去走动。他们一家七兄妹,六男一女。他是长兄,你妈是老满,仅此一女,其余五个男丁都在战争时期牺牲。”
唐家昌颇为动容,语速也缓了许多。
“满门忠烈啊…”
王国卿感慨万千,这是他第一次听说。对大舅瞬间心生敬意。
“爸,大舅有几个孩子?”
王国卿又问道,在他想来,大舅如此位高权重,其子女有这样得天独厚的优势,想必也都会涉足仕途。
“他有两个孩子,一男一女,老大是燕京大学教授,一心做学问。老满是女儿,嫁国外了。”
唐家昌轻声说道。。
“那第三代有没有入仕为官的?”
王国卿颇感意外,又有些困惑。
“没有…”
唐家昌摇了摇头,继续说道。
“长子有两个儿子,都在燕京安家,先前都在政府部门工作,但是今年都辞去公职,好像做生意去了。小女远嫁国外,子女也在国外,好像都已入了外国籍。你大舅当时气的,差点要与她断绝父女关系。”
后嗣中居然没有一个从政的,这让王云山有些意外。而且三代中本来有在体制内,却辞职做生意去了。
停薪留职下海?王云山瞬间反应过来。
在市场经济的诱惑中,下海潮应运而生。时代的春风浩荡,全民下海成为主题。荒莽的财富洪流涌动,但因获知信息的人有限,机会仅属于敢于冒险的人们。
既然如此,在三代直系亲属里,就只有爸爸入仕。若能获得舅外公的助力...
想到这,王云山心里又多了几分期待。
不过在王云山的记忆中,谢儒祯是1995年因意外去世的,到时必须要改变这个意外阻止那件事发生。
火车缓缓驶入长山站,蒸汽缭绕中,王云山踏下车厢,随着外公那略显佝偻的身影,在爸爸的带领下走出了车站。
坐在公交车上,远处山峦叠嶂,层林尽染,与他上一次匆匆一瞥的模糊景象大相径庭。这次,他不再是匆匆过客,这是一个命运的节点,必须去牢牢的抓住。
一路辗转,终于来到省委干休所门口。
在门岗打完电话确认后,三个人走进了干休所大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