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顾好乐远伯，就回侯府去吧，年关将至，你是嫡女，府里有许多事需要你去打理。”</P>

他微顿，添了句，“母亲很想你，若你能在床畔陪着，她一定会很高兴的。”</P>

男人的声音倏尔变的温柔，带着欣慰和感怀，“你最喜欢调制补汤，纵使兄长没病没灾，也要被逼着喝两口，又酸又苦。”</P>

“以往不喜的滋味…如今也是想念的紧。”</P>

楚意昭心内暗笑，楚云禹与赵书贞不愧是亲母子，笼络人的说法都如出一辙。</P>

“大哥是盯着我的药，还是我的钱？”</P>

语罢，楚云禹脸色微僵，旋即笑出声，“你既然把话点破了，我也没有什么好遮掩的。”</P>

“身为侯府的女儿，锦衣玉食的长大，如今侯府有难，合该回报一二。”</P>

若是从前，与妹妹要钱这事，他是断断不会做的，可府里的破烂事就像烂泥般糊着脑子，楚意昭若不回去，他连纳妾娶妻的钱都没有。</P>

楚意昭盯着他，语气冷然“自我救下太后，赏金诊金全数填了侯府的窟窿，这些年我拿出的金银可以抵够三个曲阳侯府。”</P>

还要怎么回报？</P>

扒皮抽血？甘为人梯</P>

楚云禹根本不在意她的忿然，“昭儿莫要被金钱冲昏了头，有些东西不是能算的清楚的。”</P>

而后他语重心长的叹了口气，伸手拂理着外氅，</P>

“你长大了，也应当知晓侯府是个什么情景，平时倒也罢了，若连逢年过节都穿着旧衣示人，旁人要怎样笑话侯府。”</P>

楚意昭目光再次落向墨蓝色的暗梅处，“大哥这件冰丝梅花宋锦，举世只有十匹，价值百金，您的旧衣与王亲贵族的新衣也不遑多让，如何会惹人笑话。”</P>

拂理的手指顿住，楚云禹脸色不太好看，“君子正衣冠，再如何名贵也是旧衣。”</P>

没钱硬装。</P>

楚意昭想到坊间一个词。</P>

穷赖皮。</P>

楚意昭讥讽的眼神太直白，楚云禹的笑意有些挂不住，</P>

“钱财只是你享有的最稀疏平常的东西。”</P>

“顶着侯府的名头，旁人才会对你恭恭敬敬，你以为你是如何遇见的太后？如何遇见的越王世子？还不是因为你是侯府的小姐。若是乡野小民，你连得见天颜的机会都没有。”</P>

“就像那乐远伯”楚云禹侧头深深的看她，“若你不是侯府的小姐，如今已是刀下亡魂了。”</P>

“为兄从小教你，做任何事都有代价，这是公平…”</P>

公平…</P>

又是这两个字！</P>

楚意昭猛然咬紧牙关，额角的青筋微微颤动，眸底洇出了一片血红，割裂般的痛楚自眼眶狠狠的撞向脑中。</P>

他划烂她的双眼，也是口口声声的公平。</P>

可公平吗？真的公平吗？！</P>

侯府的养育之恩，就是悬崖旁的无底洞。</P>

她的金山银山掏心掏肺，就是荒漠中的一粒沙。</P>

这些人吸了血还要扒她的皮。</P>

所有人都可以说公平，只有楚家人不配！</P>

情绪剧烈起伏，被压下的糖水随着闷热的香气渐渐往上。</P>

一股酸涩的异物夹杂水自腹腔涌出，咸甜的反刍味在咽口处打转儿。</P>

楚云禹没发现异常，还在继续说，“为兄与父亲在外奔波，光耀侯府门楣，你身为侯府的嫡小姐，出点银子而已”</P>

“过段时间，为兄会娶妻，聘礼你…”</P>

“呕！”</P>

楚云禹说着说着，一股温热的稠黏液体喷到手背上，</P>

“楚意昭，你做什么！”</P>

他震惊的抬眼看，楚意昭捂着肚子，面色痛苦的张口往前喷射，她故意伸着头，呕呕的往楚云禹身上吐，墨蓝色的外氅变成了暗灰色，梅花暗纹勾着些云丝，是未消化完的秽物。</P>

酸膻熏人的臭气霎时充斥着狭杂的车厢里。</P>

百金宋锦，化为乌有。</P>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