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一早。 曲府内一声声打砸,与一声声惨叫,惊动了整个明州城! 彼时,庄氏与仁远伯正在锦瑟堂用早饭。 一个小厮匆匆从外院跑进来,大喊:“不好了!伯爷!不好了!曲家打起来了!” 仁远伯听得额角一跳,拿余光瞥了瞥庄氏,故作淡定地问:“什么叫打起来了?” “是……是外头的人打进了曲家! “今儿一早曲家少夫人出门去抓药,刚上马车就被几个身强力壮的婆子给拖了下来!狠狠打了一顿! “她们打了曲家少夫人还不算完,又冲进曲府去打了曲夫人!说都是曲夫人不检点,才养出那么个德行败坏的儿子! “她们还说……说曲府就是个淫窝!曲夫人作为当家夫人,带头搞破鞋做姘头!秦娘子这个当儿媳妇的,也是个天生的坏胚,夫君干出淫乱之事还帮忙遮掩,一窝子淫的淫.贱的贱!” 仁远伯听完这些,脑子轰地一响! 连手里的碗筷都砸了! “人怎么样了?没打伤吧!快!快派人去曲府!” 仁远伯心头慌得直哆嗦,起身的时候身形都跟着晃了晃,明明已经这般失态,嘴上却还不忘找借口对庄氏说:“此事若传到母亲耳朵里,母亲怕是又要病了!事态紧急,我先过去看看!” 庄氏连应都懒得应他一声,继续淡定地吃着早饭。 仁远伯也习惯了她如此模样,只要她不怀疑就好,匆匆往曲家赶去! 此时的曲府门外,早已被看热闹的百姓围了里三层外三层! 仁远伯还没挤进去,就看到曲绣儿和秦怀玉被十多个婆子按在地上一巴掌接一巴掌地打! 而婆子们身后,还站着九个气势汹汹的年轻夫人,指着曲绣儿和秦怀玉不停地破口大骂! “庶女配奸生子,你们还真是天生一对活该天打雷劈!明面上邀我去城外庄子上玩耍,背地里却让你男人拉着我男人一起淫乐!都是女人,女人何苦作贱女人,丧良心如你这般的,简直不配为人!” “难怪外头都传言,曲夫人是仁远伯爷在外养的姘头!我看这哪是传言,分明就是真的,否则小小一个曲博祺,哪来这么大胆子拉我夫君一同干这腌臜事!还不是仗着出事了有伯爷替你们兜着!那供曲博祺淫乐的庄子,还是伯府名下的!这曲府,真是好大一个淫窝!” “淫.妇生贱子!你们看看这淫.妇,大冷天的还穿这么暴露,恨不能将胸脯子的二两肉掏出来挂着!难怪生的儿子二十多了还舍不得断奶,要趴到人家胸脯子上去吃!” “这曲家的家风,我等算是彻底领教了!今儿老娘也懒得跟你们费口舌,给我狠狠地打!不打去她们半条命,难泄我心头之恨!” 几位夫人话音未落,婆子们的巴掌又啪啪啪地响起! 曲家的家奴和侍卫,都被天台县戍督将军的兵拦在了府内,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家主子挨打! 仁远伯见曲绣儿和秦怀玉被打得满脸是血衣衫凌乱,连说一个字的机会都没有,气得头脑发昏一阵眩晕! 可刚才那些妇人的话又提醒了他,他不能出面! 否则这件事,他就摘不干净了! 这些妇人他大多认识,都是与曲博祺往来甚密的官员夫人,若放在平日,以他的官威相压她们绝不敢造次,可如今曲博祺犯了众怒,他若出面强行阻拦,就真成了她们口中的依仗! “去!赶紧去请知州大人!再回府中去寻三爷!” 仁远伯吩咐完这一句,就想着赶紧缩回马车里。 可就在这时,曲绣儿被人打得一仰头,恰好看到了他! 她当即奋力往前一扑,含着满口鲜血大喊:“婆爷……婆爷……又又窝!” 她口齿不清,可众人一听就明白了,纷纷转头! 就看见了满脸惊恐的仁远伯! 那些气势汹汹的夫人们脸色一变。 戍督将军的女儿燕蘅拿着鞭子,打头阵朝仁远伯走去,冷笑一声,问:“伯爷大驾光临,可是来问我们罪的!” 仁远伯此时躲无可躲,再心虚也得把底气抬起来,沉着脸说:“此事还未有定论,你们就这般打上门来,是不是莽撞了些!” 他话音未落,燕蘅便忍不住大笑出声,对着众百姓说:“大家看看,原来这就是睁眼说瞎话的样子!未有定论?我前夜就在庄上,自己亲眼看到的事,到了伯爷口中竟成了未有定论!” 话落,她便一甩鞭子,士兵们立刻押了一群人上来。 其中六个是带着惟帽的乳娘,一个……是她的夫君! 还穿着那夜没换下的里衣呢! 燕蘅走到自己的夫君面前,一脚重重踩在他手上,大声说:“是你敬酒不吃吃罚酒!不和离,那我燕蘅就只能丧偶了!” “但你我毕竟夫妻多年,我还是愿意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把你知道的,当着所有百姓和伯爷的面,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那男子身躯抖如筛糠,吓得哆哆嗦嗦连头都不敢抬! “娘子息怒……都是曲博祺引诱我的!都是曲博祺!是他邀请我去庄子上看雪景赋诗饮酒,哪知道中途突然出现几个貌美的乳娘,上来见了人就扑!我也是被迫的啊——” 一声惨叫! 是燕蘅一鞭子甩在了他的背上,当即见血! “不是被迫的不是被迫的!是我见色难忍!”男人立马改口,“但真的是曲博祺叫我去的!他还叫了好多人!那些人也都是被曲博祺引诱的!还有乳娘,乳娘也都是曲博祺花银子请来的!和我无关啊!” 男人一说完,那些乳娘也跟着喊冤! “我们也是被骗过去的!真的!我们第一次去庄子上时,都以为是给大户人家的小公子小小姐喂奶,被蒙着眼睛送到池子里之后,才晓得怎么回事……我们也是被强迫的!” “不止被强迫!我们还被威胁,不准将这些事情说出去!否则就要了我们全家老小的性命!” “他们有时还以凌虐我们为乐,尤其是一位姓曲的公子,最爱用蜡烛油往人身上滴!我们许多人身上都有被凌虐的伤痕,不信大家看!” 说着,那些奶娘便露出自己的胳膊腿,果然好几人身上都有被蜡烛油烫伤的疤,其中几处明显还是新的! 百姓们亲耳听到亲眼看到,震惊得都不知道该怎么骂才好! “狗日的天杀的!曲博祺没被烧死,真是老天瞎眼!这样猪狗不如的东西,就该下地狱被油煎!” “这曲家当真是仗着伯府撑腰无法无天!难怪六少夫人看曲家人不顺眼!六少夫人看人可真准啊!” “如今证据都摆在眼前了,伯爷还要睁眼说瞎话吗!” 百姓这话一问,所有人的目光霎时又聚集在仁远伯身上! 仁远伯惨白着一张脸,正不知如何应对,府内突然传来声声大喊—— “不好了!大公子没气了!大公子没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