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行娓就是故意的。 反正沈敛之已经打草惊蛇，她说得再刻意也无妨。 闻家这些吸血鬼，日后但凡他们舒心，便是她姜行娓无能！ “小姐，刚才您在伯爷书房的时候，我听到有丫鬟说，今儿二夫人和三夫人都去六爻居找过您。” 姜行娓如今对二房三房的情况也熟悉了，二夫人找她肯定是为了闻朵儿和闻蕖儿的亲事，至于三夫人……怕是还惦记着南阳王呢。 可惜啊，她在南阳王面前只字未提十全宴的事。 “反正离得不远，咱们亲自去一趟。” 主仆二人往东西府的连廊走去，还未到通门处，就听到墙那边有骂声—— “吃吃吃就知道吃！刚吃完晚饭你又吃！老娘不是说了这几天除了馒头不准吃任何东西吗！过几天十全宴上，就你这副猪样有哪个人家愿意要你！” “娘我没有偷吃，我一整天就吃了半——” “你还敢顶嘴！老娘这么做是为了谁？你看看你自己！要脸蛋没脸蛋要身段没身段！又懒又笨又馋！白长了张嘴连句哄人的话都不会说就知道吃！ “闻招娣我告诉你，不管有没有人家看得上，明年你都必须给我嫁出去！哪有姑娘家快二十了还整天赖在家里好吃懒做！ “都赖你们这两个赔钱货，你爹才日日不给我好脸色！你要是再嫁不出去，就自己剃了头去庙里当姑子，省得老娘整天被人耻笑！” …… 姜行娓听出来是二夫人何氏的声音，站了没一会儿，便看到闻朵儿从通门处哭着跑了出来，不小心撞在了谷雨身上。 谷雨功夫好力气大，但还是被撞得翻倒在地。 闻朵儿抽噎着愣了一下，赶紧一抹脸伸手把谷雨拎起来，惊慌地道歉：“对、对不起……” 这时二夫人何氏也从通门处追过来，看到姜行娓，骂骂咧咧的脸立马笑成了一朵花。 “哟，侄媳妇你怎么在这儿，我正好要去找你呢！” 姜行娓同她见礼，为了缓解尴尬，微笑着说：“我正好路过。” 二夫人笑眯眯地拉住她的手，转头看到闻朵儿低着脑袋还在哭，又骂道：“哭哭哭有什么好哭的！不就是说了你几句吗！弄得老娘好像苛待了你一样！” 骂完，她又一叹气，盯着姜行娓的脸诉起苦来。 “侄媳妇，二婶也是没办法啊！你看看你二姐姐，就她这窝囊样儿，有哪个好人家能看得上她！为了你二姐姐的亲事，二婶这几日头发都愁白了！ “她要是个儿子，甭管什么样都能找着媳妇儿，可她自己不争气不是个带把儿的，二婶总不能把她一辈子留在家里，你说是不是？” 姜行娓没法接话，只能保持微笑。 二夫人见她随便一笑都好看得恍人眼，心底登时酸得不行。 “你二姐姐要是能像你一样，长得好看身段又好还会哄人，二婶我做梦都能笑醒！ “你瞧你嫁的多好啊，六郎虽然不在了，但死了都不忘念着你，将你送到婆家来好吃好喝地供着，哪像你二姐姐，连个活着上门提亲的都没有！” 姜行娓：“二婶您好会说话，我真是谢谢您。” 二夫人当真了：“你这孩子嘴真甜，难怪招人喜欢！” “……二婶您还是有话直说吧。” 二夫人立马不客气了。 “我听说，上次谢孝宴的时候，阿宁那一身就是你给打扮的，你也知道，府里这回办十全宴，就是要给你二姐姐相看人家，所以二婶想着让你也给你二姐姐打扮打扮。” 姜行娓看了眼闻朵儿，表明态度：“可以是可以，但二婶得知道，我不是神仙。” 二夫人咬咬牙：“二婶明白，但你多尽尽力，成不？” 姜行娓点头，带着闻朵儿回了六爻居。 闻筗邑抱着一碟子莺桃装着一大兜蜜桔，正坐在门前廊下一口一个。 见走进来一个跟他一样圆滚滚的姑娘，他好奇地看看她，再瞅瞅自己，然后笑眯眯地将刚剥好的蜜桔递过去，问：“你吃不？” 闻朵儿愣住了，没动。 但她的眼神很诚实，盯着蜜桔和莺桃挪不开眼。 姜行娓笑着将蜜桔吃了，说：“二哥剥的蜜桔最甜了，二姐尝尝看。” 闻筗邑立马又笑眯眯剥了两个，一个递给姜行娓，一个递给闻朵儿。 闻朵儿不争气地咽了咽口水，最终还是……将手背到了身后。 姜行娓默默叹气，给闻筗邑使眼色。 闻筗邑跳起来，熟练地将蜜桔塞进了闻朵儿的嘴里，高兴地拍手：“吃了吃了！大哥每次都说不吃，我都是这样喂大哥的！是不是很甜？” 闻朵儿没办法拒绝满口的香甜，不自觉地吞咽，小声应道：“嗯，甜。” 真的很甜。 她已经好几年没尝过甜甜的味道了。 姜行娓让丫鬟拿来蒲团，笑着说：“好吃就吃，别忍着，越忍越想吃，但今日只许吃这么多，一会儿得吃晚饭了。” 闻朵儿没懂什么意思。 闻筗邑坐着拍拍蒲团，将兜里的蜜桔全倒在地上，说：“地上凉，姜姜说过女孩子不可以直接坐在地上，所以你坐这儿，我们一起分享好吃的吧！” 他目光纯粹，闻朵儿还是第一次感受到这样的善意。 犹豫了一会儿后，她还是坐下了。 姜行娓吩咐人去准备晚饭，坐在屋里听管事回禀粥棚的事。 “城外施粥的地方已经清理干净了，明早之前就能将粥棚搭建好，但是今儿下午奴才去领粮米的时候，铺子的掌柜说，救济所用的新米已经没有了，问去年的陈米行不行？” 姜行娓皱眉：“闻家的粮米铺子，只有这么点新米？我看账上往年都用的新米，怎么到我这儿就没有了？” 管事忍不住擦汗：“铺子每年拨出来的救济粮食有限，陈米可以补但新米用完就没了，往年之所以都是新米，是因为夫人自己掏银子给补上了。” “今年的新米什么时候用完的？” “……掌柜的说，昨日刚用完。” “这么巧？” 姜行娓琢磨了一下，正犹豫要不要另购置新米，闻朵儿忽然回头。 “昨天早上，表姑家的小厮来跟我爹要了粮铺的救济新粮，说有多少要多少，我爹就给了。” 姜行娓眼睛立刻眯了起来：“曲家施粥，粮食也是从闻家的粮铺里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