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过去了,豹子坚持不懈当着芦苇的“贴身保镖”,每晚的自习结束后,离她10来米远,无声跟随,直至芦苇到家,看到她进了院子铁门后,他才转身返回。
芦苇不是没劝阻过他,但是没用。而且豹子这个小混蛋选的时机很好,刚好这一段时间,的老爸被派去北京开会学习,为期一个月。也就是说这段时间里,芦苇想搬出自己老爹来威慑一下豹子的机会都没有。
此事在全校的传播面非常广,几乎快到人尽皆知的程度了。但是,一名男生晚间保护一名女生回家,动机不算坏,也没惹出什么事情来,这样的情况,实在没能达到要“警告”或者“留校察看”的惩罚高度。班主任马拉想找豹子的家长谈谈话,可是我舅舅已经去上海的工程组里监工,离家两周了。
于是马拉老师就找我的舅妈。
“豹子妈妈是吧?我想问问豹子在吗?我是豹子老师,想做个家访!”
舅妈并不是很热情:“哦,是老师啊,我家豹子不在家呢。”
豹子妈妈的态度让马拉老师措手不及,自己先乱了阵脚:“啊……我知道,我呢,其实是想跟豹子的家长谈谈,有些事情需要跟豹子的家长沟通沟通,关于豹子的事情,嗯……豹子这段时间好像有点不太遵守学校的纪律……”
舅妈一边缝衣服扣子一边说:“这样啊,那你多管管他吧。我就是个妇道人家,没啥本事,他爸爸在上海有工程,都是半个月一个月才回来一趟。哎,儿子听不听话,我是不能保证的。我想么,儿子既然送到学校里了,学校老师总能管好的,是吧?”
马拉老师赶紧说:“不是,这个,这个孩子的教育是大事情,不能全部推给学校,家长也要配合的呀……”
“我这个孩子呀,脾气倔,认死理,是头野马,我是真的管不来。但是我想,他也不会死犟到跟学校拧着干的程度吧?是不是有什么法子,捋他一下,他就会好了?你是老师,肯定有这样的办法吧?”
班主任面对这样不作为的家长,一脸黑线。
马拉感觉很是棘手,怕出事想预防,可想预防又无从作为。突然想起在小浦中学当着化学老师的我爸是豹子的姑父,于是死活委托我爸去找豹子谈话,叫豹子“忍着点,高中毕业以后再去喜欢人家也不迟”。我爸有心帮助但是无能为力,说豹子从小倔强,没人约束得了,连自家老爹顶起来都像头牛一样的,他这个软软的姑父又有什么用。
“我们好歹同事一场,你替我想想办法吧。现在的青春期孩子,个个荷尔蒙厉害,又不知天高地厚,出个事情,我承担不了这责任的啊!这孩子啊,我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主要是,他不像你家高兴,你们大人对孩子的教育很是上心,可豹子家的家长是一点不配合啊……”马拉哭丧着脸来求我爸。
爸爸答应与豹子聊聊,不过不敢保证能否有效果,也就是说,只看流程,不看结果。
我那一向只擅长美食和钓鱼的爸爸和生猛的豹子之间这次谈判,充分展示了什么叫“秀才遇到兵”。爸爸打算以理服人,结果被豹子抢了先机:“姑父,有什么事情你就吩咐吧,我知道你是我那班主任派来的,属于不得已而为之!”
说教的最好方式就是举例子,最好的例子就是自己。于是爸爸就讲了自己在师范学校时候的一段失败暗恋经历,大致是想说,他也是从青春期过来的,很理解情窦初开这回事。不过那时候他已经20多岁了,你陈豹子现在才17岁不到,谈恋爱还为时过早之类的。
豹子来了一句:“姑父,你那时候喜欢的女孩,是不是我姑姑?”爸爸蒙了,用现在的话说,豹子这叫不按套路出牌啊!
“嗯……不是你姑姑,是另外一个女生,不过就是心里喜欢,没表达……”
“这就是你不对了,你喜欢,就应该表达啊——当然,你若表达了,可能你就不是我姑父了,我们也不会认识了……不过,你还是应该表达的!”
爸爸尴尬了,不过到底是成年人,虽然被人打乱了阵脚,终究还是社会阅历丰富,随即爸爸就把话题往回引:“豹子,我们谈话,还是主要围绕你吧。姑父老了,不用说姑父当年的事情了……”
豹子一句话就把爸爸后面准备的千言万语给噎了回去:“你都承认自己老了,那还来管我的事情?告诉你吧姑父,若我老了,我肯定不管儿子的事,更不去管不是儿子的外人的事。”
爸爸哽住了好一会,还是最后努力争取了一下:“但是姑父总是比你多一些人生经验……”
豹子不屑地说:“一些特别的人生经历,比如谈恋爱,再比如生孩子,还是自个体会更好。你说对不对?姑父?”
这场战斗,以爸爸的完败告一段落。
爸爸把战斗的情况告诉了马拉老师,他现在特别能体会马拉老师的心情了。最后爸爸说,“实在没办法,就只能给豹子爸爸打电话了。让他这两天抽空从上海回来一趟,然后你和他爸聊一聊,让家长知道自己的孩子在想什么。能劝阻最好了,不能劝阻的话,你的责任也尽到了。”
马拉非常感谢地表示,也只好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