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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杭生呢杭生呢?”

我们四处找杭生。终于在酒店的角落里,我们看到杭生与杜微微站在一起不知聊什么,杜微微神情清冷,而杭生哥哥却有点激动乃至手舞足蹈。“杭生,杭生!戒指,戒指!”爱君姐冲着她弟弟喊。

但这学霸对热闹的世界竟毫无反应。似乎整个世界都变得虚幻了,不重要了,他的眼睛只能看见面前的仙女杜微微。直到爱君姐姐跑去猛拍他的肩膀,他才回过神来,慌忙把戒指交给爱君姐姐之后,杭生哥哥又恢复了痴痴呆呆的模样。

爱君姐姐手拿戒指,赶紧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清了清嗓子:

“吉时既到,请新娘以及新娘父亲走上红毯!”

在地毯的那一头,穿着中山装的支书舅舅被爱书姐姐挽着手臂,慢慢走过,婚礼进行曲中,红地毯两旁的人向他们喷洒彩条。

场面是喜庆的场面,支书舅舅的表情,却是一点笑意也没有。

走地毯的节奏控制得很好,刚走完,婚礼进行曲正好尾声。新郎兴奋地从支书舅舅手里接过新娘。

爱君姐姐手里的麦克风传出非专业婚礼主持人的声音:“先要给老人敬茶是吧?”

有人提醒:“不是,是请长辈致辞。”

于是爱君姐姐赶紧大声宣布:“现在,长辈请致辞!”

平日里动不动在百人职工大会上发言的支书舅舅,这次,手拿话筒,反倒好一阵子说不出话来。

然后,支书舅舅的手伸进口袋,掏出一张照片,那是晓莲舅妈还在时的一家五口全家福。

“我是那么高兴……高兴地看到……也高兴地代替晓莲看到,我们的大女儿陈爱书,出嫁了,成为了妻子。从此之后,她将有更多的责任,更多的角色,为家庭、为社会,奉献出她的力量……我代替我的老伴晓莲,为这一天的到来,而感到高兴……”

支书舅舅一手拿着麦克风,一手捧着照片。他虽然在嘴上说着高兴两个字,可是,眼里的两行老泪已经不能制止地流淌。他紧紧握着照片的左手,老筋暴露,他把照片埋在胸间,让有着晓莲笑脸的画面面对婚礼现场,似乎这样就能让晓莲舅妈看到女儿出嫁的盛况。

爱书姐姐此时终于忍不住了。她张开双臂,把支书舅舅抱住,把照片贴在自己脸上。新郎也赶紧过去,抱住新娘和老丈人。

这时,很多人都忍不住流泪了——水仙舅妈、驼背姑姑、爸爸、芦苇……眼看着一场婚礼要变成一片哭泣的海洋。作为主持人的爱君姐姐乱了阵脚:“这……怎么继续啊?”

我妈焦急地提醒:“你看你的小本子,下一步该什么了,赶紧啊!”

爱君姐姐赶紧举起杯子,用哽咽的声音说:“让我们举杯,祝贺这对新人……”

但是这时还没有到举杯喝酒的程序,所以大家面前的酒杯还大多是空的。饭桌旁边的服务员赶紧手忙脚乱倒酒。

全体起立,一杯酒喝了,掌声响起,掩盖了刚才激动的场景。爱君姐姐手拿小笔记本,忘了手里还有麦克风,大喊一声:“啊,才想起,刚才证婚人还没致辞过呢!”

大厅里一片善意的哄笑。

于是,那位白发苍苍的证婚人上来致辞:“我们已经看到了如此感人的一幕,现在我能说的,除了祝福,还是祝福,来,我邀请大家起立,喝了这第二杯祝福酒,为我们的一对新人送上我们满满的祝福吧!”然后证婚人再让大家起立,喝了第二杯祝福酒——这大概是今天婚礼上最正常的时刻了。

婚礼上,喝了两杯酒的支书舅舅像孩子一样地哭。

新娘爱书姐也哭了。

爱君姐姐手拿麦克风高声说道:“现在我宣布,喜宴开始!大家动手动筷,吃饱喝好,今天是欢乐的一天,今天是幸福的一天,今天也是大家享受美食的一天,请大家慢慢享受,待会我们的新郎新娘将为每一位客人敬酒!”

场面一下子热烈了起来,刚才的种种情绪,开心、兴奋、悲伤、不舍、尴尬……一瞬间都烟消云散。大厅里人声鼎沸,觥筹交错,喝酒的喝酒,抽烟的抽烟,吃肉的吃肉。似乎这才是婚礼上最重要的组成部分。

杜微微面对着眼前的红尘世界,突然念出几句诗:“多情自古空余恨,好梦由来最易醒。岂是拈花难解脱,可怜飞絮太飘零。香巢乍结鸳鸯社,新句犹书翡翠屏。不为离别已断肠,泪痕也满旧衫青。”

杭生哥哥转头痴痴地看着杜微微,他的表情,有些石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