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妈叹了口气:“你不知道,她这人啊,做事就是不用心。让她熨衣服,结果就把客人新做的一条毛料裤子给烫了个洞,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跟客人交代呢,所以我就惩罚她不要吃晚饭。”
“唉,嫂子,金子也不是故意的。孩子不小心,你骂几句就好了,但也不能不让她吃饭呀!饿坏了身体,晚上要是肚子疼了,还得去医院看病,你说是不是折腾?来,让金子去吃个麦饼吧,好不嫂子?”
舅妈不说话,算是默许。
金子抽抽搭搭地走过来,走到她妈妈身边,看了一眼我妈,然后突然跪在了舅妈和我妈的面前:“妈妈,今天是我不好,我熨坏了裤子,我保证,我今年一件新衣服一条新裤子都不要!但是妈妈,你还是让我去读复习班吧,我还是想再考一次,你别让我马上就当裁缝,好不好,妈妈?姑妈,你帮我求一下我妈,让我妈同意我再考一次大学,好不好?我若是第二次高考还是考不上,那我就死心了,安安心心地当裁缝……”
金子姐这一跪把我妈吓了一跳。她赶紧拉起金子姐,对舅妈说:“嫂子,孩子要高考,这是好事啊,你怎么不让孩子读书考试呢?”
舅妈看着泪眼婆娑的金子,叹一口气:“唉,这人吧,都有命数的。我家这个丫头,读不好书的!我知道的啊,让她考也是考不上的,还不如跟着我当当帮手,做做裁缝也能挣些钱……”
“那你也得让她试一试啊,离高考也没多少时间了,她前面的努力也都花下去了,金子考不考得上是一回事,但你不让她参加考试,那我们都要说你的啦。嫂子!你对待金子也不能这样苛刻的!”
见我妈妈还真板起了一张严肃的脸,舅妈的神情反而软下来了:“我……我也只是吓唬吓唬她的。”
妈妈立即对金子说:“金子,听到没有,你妈妈只是吓唬你一下,这世界上哪有妈妈不喜欢孩子有前途的?快去,吃两个麦饼,吃饱了,好复习功课,快去,快去吧!”说着妈妈不停给金子使眼色。
金子立马点头,回头还对舅妈说:“妈妈,那我吃饭了。”
舅妈从鼻子里呼出一个音符,算是答应了。
妈妈又陪着舅妈说了一阵子好话。又是哄,又是安慰,又是倒苦水,又是倾诉,两个女人,共同交换着生活中的话题。一直聊到晚上9点多,妈妈终于把舅妈的心情复原成平日的样子了。
“嫂嫂啊,以后你对金子不要那么凶。别总吓她,也别动不动就罚她,不然……不然会有人说你不公平!只对儿子好不对女儿好!这样让社会上的人议论的话,不是很不好?”趁着舅妈心情好了,我妈小心地劝了一句。
舅妈一愣:“我有对女儿不好吗?”
轮到我妈发愣了。
“我们家里一直都是这样的,我家三个女儿一个儿子,我是家里最大的姐姐,我的妈妈对待我们就是这样的呀,肯定会优先考虑儿子,然后再考虑女儿,以前我家怎么过来的,我也怎么对待我的孩子们,我没有对金子特别不好啊,我觉得都很正常啊!”
我妈只能讪笑,“嫂子,那我回家了啊。”
“好的好的,经常来高台门坐坐啊,你哥不在的时候你也要常过来的!”
“知道的,嫂嫂!”
妈妈终于疲惫地回到了家里。
“怎么样了?舅妈让金子姐高考了吗?”我着急地问她。妈妈看了我半天,然后说:“金子的前途,真的也只有高考一条路了。”
“啊?为什么啊?”
妈妈忽然暴躁起来:“为什么为什么,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你也是啊,你也是只有高考一条出路啊!你还不快去好好准备功课,管人家那么多事干什么?!”
我吓得赶紧跑回自己房间。
第二天中午午休时候,我陪着杜微微回她家休息。
杜微微的家里和芦苇、林林家又不同,好多书、好多画、好多杜微微的书法作品。尤其是她的房间里,案头的文竹和书架上的古诗词,加上墙上那些字画,大概书香门第就是如此吧。
我在背英语,杜微微在舒缓古朴的音乐声中练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