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乙班的同窗都知晓你我二人可谓是形影不离，我又不常参加诗会。只要邀我，你有大概率也会来到此处。”</P>

“而我。”</P>

王晟指了指自己，继续说道：“不善诗词。如果刚才在宴席处没瞧错的话，源头处的精巧小物，除却运送食物，更大的作用，应该是用来选人作诗。”</P>

“本次诗会中，为何有二人席？为何有一人席？不正是为了那些不会书写诗词的同窗与会写诗词的同窗相聚一处吗？”</P>

“可是，他又为何将纸条递给我？”</P>

“因为，这与册子一案不同。牵扯进里面的世家越多，对他来说越有利，他就越不可能悄无声息的死去。他选择你我，不过是因为，我们，曾作为协助书册违规售卖之人罢了。”</P>

季少淮恍然大悟，说道：“他这么做，在场的所有人为了洗清嫌疑，只能按照他的计划，探查他身死的理由。他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能够保证状书能够递给刘知府。”</P>

季少淮越说越顺，越想越通。</P>

“而且，从他身死到现在，事发不过一个时辰，我们就从他的死因的探查，转到了对何训导贪赃枉法一案的探查，正是因为涉事之人，除却杨子美，嫌疑已然全部洗清。”</P>

“杨子美为了脱身，只能将留在他那里的书信拿出来……”</P>

“毫无疑问，在这点上，杭宇东是成功的。”</P>

王晟肯定道。</P>

“如果他胸怀大义，为何之前要将我赶出府学？”</P>

季少淮提出质疑，这也是让他不理解，也是对杭宇东身死感情最为复杂的一点。</P>

“我此前曾经私下调查过他。”</P>

季少淮眉头紧锁，朝王晟说道：“他家中有一位年岁尚可，却双目失明的母亲，有一个年幼的妹妹。”</P>

“因而他的家境清寒，幼年刻苦念书，考取功名，终于在而立之年考入府学。可是，他却因为想将我赶出府学一事，自己丢失了廪生的身份。”</P>

“他的母亲与妹妹，都因为这事，在左邻右舍中，饱受非议。他也每况愈下，出了府学一直没有私塾愿意聘请他当先生，家中断了银钱，只能通过做些杂事赚钱补家。”</P>

“早年家贫，也未能娶妻生子。听说府学退学之前，已有议亲之人，可是出了事情，女方便绝口不提此事了。”</P>

“他本可不必如此。”</P>

“他本可不必如此。”</P>

王晟又重复了一遍，季少淮的话。</P>

“若有人非要他如此呢？”</P>

“或者说，他因为识人不清，轻信他人，导致这一切呢？那人非要赶季兄你出府学呢？”</P>

所以，他才不相信任何人，不知道该信谁，不该信谁。</P>

来找季少淮，寻求帮助，也只是抱着递交纸条的想法。</P>

季少淮应下自然好，不应下也罢了。</P>

他想，自己难逃一死，不如借机将此事公开。</P>

左右他，早已别无所求。</P>

自己所求，不过是自己一纸状书能够呈于知府案上，是即日往后，学子不再受骗。</P>

凛冽的寒冬早已走远，此时此刻，王晟却感觉被一层一层的厚冰包裹，冷得令人无法呼吸。</P>

一时间，他分不清是现实的冰冷，还是脑海中的幻觉，只在心中思考一个问题。</P>

什么世道，状书只有身死才能递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