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这些话，心里很是沉重。“那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回去过吗？”林兴华摇头，“没有，不过我托人去打听过了，我们村被屠了，一个不留。”谢林安深吸一口气。那时候的三光政策，确实是一个不留。这是一段沉重的历史，只要一回忆就满是血泪。“那……你还想回去看看吗？”谢林安突然提到这个，林兴华苍老浑浊的眼睛里，有了别样的光亮。谢林安看他这表情，就知道他想回去看看了。即便家人都死光了，不是还有祖坟在吗？去祭奠一下，回去村里看看也是好的。“我以前走了半年才到这边，前些年还行，我现在的身体怕是不行了。”谢林安笑笑说：“现在交通很方便，你以前走半年，现在只要几天。要是爷爷愿意的话，我过两天就带你回去看看。”“几天就能到？”“嗯，不让你走路，我开车送你去。如果附近通飞机，咱们坐飞机过去，更近。”“我……我不知道。”“那爷爷知道你家在哪里吗？”“知道的，知道的，你跟我过来。”他颤巍巍的站起来，走向墙壁上的地图。这是前两年他住进来的时候，贴上的地图。没事就看看。他家在哪里，他一直都记得。“这儿。”他指着地图上一处对谢林安说：“我家就在这儿。”这个地方的话……谢林安为难道：“现在怕是冷得很，您现在身体不好，现在去不合适。这样吧，等开春了我送你去。”林兴华想了一会儿，才点头道：“是的，这个时间我老家冷得很，晚上都得睡炕头，不然能冻死个人。”站了一会儿就有些累，林兴华退回来坐下，又道：“这要我年轻的时候还成，现在不成了，老了，我也习惯了温暖的地方，不行了，现在去怕是受不住。行吧，那就等开春了去。林安，你这么忙，会不会耽误你？”谢林安笑笑说：“这能耽误啥？大概这个位置就有机场，我们坐飞机过去，几个小时就到了。”“几个小时就能到？”“是啊，现在飞机可快了。爷爷，你还没坐过飞机呢，飞到天上，你想不想试试。”听着他的些激动，有些向往，可是……又有些害怕。“那飞那么高，会不会掉下来啊？”谢林安：“……”“不会，飞机出事的概率很低的，比坐车还安全。”“那不一样，坐车翻了还能爬起来，要是坐飞机掉下来骨头渣子怕是都找不着。”谢林安扶额，“爷爷，就你这身子骨，你确定翻车了你还能爬起来？”林兴华：“……”这龟孙。总把他气得哭笑不得。……第二天大年初一，他们一家回去上坟，又碰到了谢志国和谢志礼两家人。他们也会来给祖宗们上坟。虽说对活人不怎么孝顺吧，但每年给死去的祖宗们上坟倒是积极。毕竟这不算什么事，烧点儿纸钱的事，顺便还能求得祖宗保佑，落在乡里乡亲眼里，说出去也好听。谢志国倒是主动来找他们，对谢林安说：“林安啊，昨天的事呢，我回去想了一下，是我们不对。这些年来，你二叔我为了自己一家人，确实没有照顾到你们兄弟几个，对老爷子也不够关心，这确实是我不对。”谢林安斜着眼看着他，心想他想干什么？“我看你爷爷一把年纪这么老了，我们也该负起自己责任来，不然等他有个三长两短的，想尽孝都尽不了。”谢林安嘴角一抽，“所以……？”“所以昨天回去后，我们一起商量了下，决定我们三家以后一个养老爷子一个月。你们已经养这么久了，这个月就从我开始吧。明天我就把老爷子接走，等下个月的这一天，你三叔再接走，下下个月你再接回来，你看怎么样？”谢林安：“……”他眯了眯眼看着他们，心想他倒是要看看，他们到底想整什么幺蛾子。“就这样？”旁边谢志礼笑笑说：“是啊，正好今儿大家都在，我们就当着列祖列宗的面，把这事儿定下来吧。”“呵，定下来？”“是啊，我们是一家人，祖宗们肯定希望咱们能互相扶持，相亲相爱，而不是看着我们为了养老的事搞得剑拔弩张，像仇人一样，平时都不来往。”哦，听他们这么说，谢林安就明白了。合着是看老爷子身体不好了，活不了几年了，所以才来尽孝。心想着大家一起尽孝，将来能互相帮扶，是吧？他们想得咋这么美呢。别说一家一个月，就算他们把老爷子接去当祖宗供着，也休想在他这里占到半分便宜。因为……他们一家很快就要搬走了。而且……谢林安并不认为他们真的耐心照顾好爷爷。谢林安冷冷一笑，“行啊，你们能想到尽孝，我很高兴。我这里没问题，你们只要能说服爷爷同意就好。”“同意，当然同意。做儿子的给老爹养老天经地义，有儿子还活着，万没有让孙子养老的道理，他肯定同意。”谢林安就笑了。看吧，道理人家都懂，就是装不懂。“那行吧，一会儿你们自己去跟爷爷说。”“成。”老爷子带着三个小孩在老房子里等他们，并没有跟着上山来。主要是他年龄大了，腿又瘸，爬山不方便。尤其是昨晚下了小雨，泥土湿润的，滑得很。爷爷这年纪爬不上来，三个小的也爬不上来。等上了香，叶小珍拉了拉谢林安，两人故意走在最后。说是怕引起山火，要等香火都灭了才走。谢志礼不满的说：“昨晚才下了雨，草都是湿的，哪里烧得起来？”谢林安：“万一烧起来了你负责？”谢志礼：“……”谢志国说：“三弟，走吧，林安自己守，又不叫你去守，你操什么心？走，我们先下山去找爹。”谢志国对他挤眉弄眼，他才跟着谢志国离开。“二哥，你说他真同意吗？”“为啥不同意？你以为养老人那么容易的？你以为谢林安真那么孝顺？哼，一听我说要把老爷子接走，你没看他嘴都笑歪了。”谢志礼心想他是笑了，可是……他觉得笑得怪瘆人，不对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