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闷的黑夜难得有人同行，老李的嘴自然更加活跃，二人侃了一阵大山。</P>

行到两条巷子的岔道口，始终只负责聆听的老丁方才开口，“两位老兄，我该走了。”</P>

“好，明儿记得多带一份饭菜。”冯余落手拍了把老丁的肩头，这人的手艺把他的嘴都养给刁了。</P>

“你别忘了我的酒就行。”老丁笑着挥手，拐进一条小巷道，不见踪影。</P>

冯余和老李继续前行。</P>

“这都没下雨，你套着这玩意干嘛使？”</P>

“这不未雨绸缪吗？不仅能遮雨，天冷还能拿来挡风......”</P>

两人的声音逐渐远去，老丁也踏着浅淡的月光往家里走。</P>

一路沉寂，除了往来的风，还有时不时飘下来的落叶，无人同他作伴。</P>

出了巷道，便能看见他用木篱笆围出来的小院子。</P>

平日里他当的大都是夜值，白天空闲时间多，就在院子里开了一小块地，用来种菜，偶尔兴起，也会种种花。</P>

篱笆门开合，老丁刚卸下从外头带回来的满身冷霜，却在转身时，又迎面对上刺骨的寒风。</P>

脚下带着肩膀微微一错，泛着寒光直指胸口的弩箭，便凶狠地刺入木桩子的心脏。</P>

来不及心疼自家木桩，他被迫跟着撒下的箭网移动，手脚皆不敢停留。黑灯瞎火的，只能根据耳边急促的风声去寻那箭网的缝隙。</P>

他像一条娇小灵活的鱼。暗中躲藏的渔夫惊异于这位小小狱卒的身手，那箭网讨不到好，便又自己下了场。</P>

比弩箭更锋利的刀奔向老丁的喉咙，试图剥皮饮血。可架不住他这身皮太过滑溜，几个人围着竟然也伤不到其分毫。</P>

眼见要打不过，戴着白色面具的黑衣人几双小眼睛暗中勾结，趁人不备，抓了一把粉末就往他身上扬。</P>

老丁反应快，抬手便将脸给挡住。但脸一挡上，身上的空档又漏了出来。</P>

尖刀挟起毒粉猛然向他的喉咙划去。</P>

“锵。”</P>

匕首横，尖刀落。</P>

“真是下作。”透亮的女声如同提前到来的太阳，照亮了乌漆墨黑的小院，也照亮了老丁的心。</P>

女子身手矫健，似是长了一双能在黑暗中视物的眼睛，漆黑的环境并不能影响她分毫，极其爽快地手起刀落，皮肉绽开的声音中都夹杂了一声惨叫。</P>

最后又是当胸一脚，几人躺在地上一顿哀嚎。</P>

而女子却突然问道，“你周围有邻居吗？”</P>

老丁举起没有沾上毒粉的手，擦掉眼眶中未经他允许便溢出来的泪，“没有。”</P>

“那还行，不然给人吵醒，你还得挨家挨户赔罪去。”女子只穿着黑袍，没有刻意用面纱遮脸，隐约能看到白皙的肌肤。</P>

虽然依旧看不清面容，但这声音他一辈子都不会忘。</P>

趁着两人说话之际，几个黑衣人捂着自己千疮百孔的胳膊腿麻利地溜走了。</P>

老丁想上前去追，却被一旁的人拦住，“穷寇莫追。”</P>

穷寇莫追……</P>

话语与当年的旧主重合，又使得老丁刚憋回去的眼泪喷涌而出。</P>

他单膝落地，双手用力抱拳，声音在空荡的小院里清晰响起，出口的话音却刻意压低了些，“少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