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都腾不出手来给她擦眼泪。</P>

她似乎也没打算让他擦，泪珠一颗追着一颗，他根本来不及接上。</P>

“阿爹喜欢我笑，所以我每天都笑。可我一点都不开心，杀了祝廉，也不开心。”</P>

如她所言，她天天都笑得没心没肺。所以如今耷拉着眉眼，安静地流泪的样子，便更加让人心慌意乱。</P>

夏侯朝温热的手落在寇韫后脖颈，一下接着一下，耐心地将她身上的寒凉暖热，“不开心便不笑，哭也可以。”</P>

她先是蹙着眉盯着他的眼睛看，而后鼻翼一抽，小嘴一扁，更加大颗的水珍珠便撒下来了。</P>

本来只是绵绵细雨，现下却是打起了雷，狂风裹挟着暴雨，狠狠凌虐他的心。</P>

他只能将她轻轻拥入怀里，用自己的体温去承接她滚烫的泪水。</P>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外头传来响动，夏侯朝才用不知道从哪偷来的声音在寇韫耳边低语，“又蓝来了，咱稍微收一收，一会儿再继续啊。”</P>

闻言，已经进入抽噎阶段的寇韫当即噤了声。</P>

她带着浓浓鼻音的话语，混合着开门声响起，“没事，顶多跟她打个平手。”</P>

都哭成这样了，倒还不肯让自己吃亏。</P>

夏侯朝紧绷的心跟着这话松快了些，他知道，她已经发泄得差不多了。</P>

说归说，人还是乖巧地窝在他怀里不动。</P>

又蓝进来时，二人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P>

刚放下汤，夏侯朝便道，“回去歇息吧。”</P>

又蓝不放心，她从未见过王妃这般模样，怕晚上有需要，“王妃夜里......”</P>

“没事，这儿有本王就行。”夏侯朝没让她把话说完，担心拖得太久把怀中的人憋坏。</P>

“是......”</P>

“走了。”</P>

连着拍了寇韫两下，感觉到她重重地呼了口气，他的眉眼才略微扬了扬，“让你收一下，没让你憋气。”</P>

“这玩意是说收就能收的吗？”声音闷闷的，却也有了几分活力。</P>

已经可以回嘴，说明好多了。夏侯朝适时问道，“哭好了？”</P>

“没有。”肩膀上的小脑袋摇了摇。</P>

他哭笑不得，“那你继续，哭好了就起来喝醒酒汤。”</P>

“不喝，困。”</P>

“喝完再睡，不然明天起来该头疼了。”他柔声诱哄。</P>

“不喝。”鼻子不大通气的人丝毫不松口。</P>

“你看啊，厨房师傅这大晚上辛辛苦苦做的，你不喝，岂不是浪费了人家的心意？”</P>

“你怎么跟我阿爹一个样……”她离他远了些。泪水冲洗过的脸颊更加白皙，那双漂亮眼睛红彤彤的，像只小白兔子。即便她横眉竖眼，也没有半分威慑力，只是看得人心生怜爱。</P>

她又提到了他的岳父，想起这人方才的样子，他就后怕，于是打算退后一步，指腹轻柔地为她擦去水珍珠滑落留下的湿润尾巴，“不然，喝两口也行。”</P>

结果遭到了寇韫的一个白眼，“腿麻。”</P>

他眼尾抽动，一直保持这个姿势能不麻吗？</P>

转动轮椅靠近桌子，把汤给她端到了面前，又看了一眼被压了许久的右臂。他倒是想喂，奈何情况不允许。</P>

寇韫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又撇了撇嘴，“手没麻。”</P>

然后，径自喝起汤来。</P>

她身材高挑，但此刻缩在他怀里，看起来只有小小一团，好像也没什么重量。</P>

夏侯朝看着她，心里不由得琢磨，回头得让厨房多学点花样。</P>

寇韫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看，以为他馋了，又把碗推过去，“饿了？喝点儿？”</P>

他心尖又是一颤，心口的洞似乎在被慢慢缝合。方才只注意到她的情绪，倒是忽略了扑面而来的酒气。</P>

想来哭是哭完了，但酒还没醒。她看着还有些呆滞，明显没有完全缓过来劲，但却没落下惦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