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嵇恒到了改制府。
正式进入改制府,这还是第一次。
改制府内的官员并不多。
很多面相都带着几分拘谨,尤其是李二郎等人,面相黝黑,整个人显得很是低微,甚至不敢抬头多看嵇恒几眼。
一副市井小民模样。
嵇恒入坐。
“或许在诸位看来,大秦的体制是很完备的,也都是经过了一百来年的验证,但此一时非彼一时,商鞅的变革,固然促成了大秦的强盛崛起,只是如今的大秦,早已今非昔比,无论是边疆,还是人口等等,相较过去都有了极大的提升。”
另起新律?
“若是大政已决定,便不容任何人质疑,更不许在暗中阻挠。”
“但总要试试嘛。”
也不知该从何处开始。
仿佛对嵇恒的话是充耳不闻。
闻言。
这当真有可能吗?
大秦哪还有另设新律的空间啊?
自商鞅变法以来,天下对秦律的评价,一直都是密而繁。
“而你们呈上来的办法跟主意,往往都很零散也很宽泛,大秦总不能因为你们的建议,就弄出一门大而无当的律法吧?”
“什么类型都沾一点,但又涉猎不多,仅仅就为了一事。”
众人若有所思。
“这未免太过浪费行政官吏了。”
但这也太离谱了。
“一切自有章程规范。”
“法者,天下之程式也,万事之仪表也。”
“大秦奉行的是法制。”
见状。
“便是因为军功爵制下,明确规定了,爵位是用来明尊卑、爵秩、等级,各以差次名田宅,臣妾衣服以家次,有功者荣显,无功者虽富无所芬华。”
全都头大如麻。
众人也一脸苦笑。
嵇恒满意的点点头。
他就没想过离开,尤其主事者还是嵇恒。
半刻。
他主动开口道:“今日算是改制府全员到齐的一日,改制府顾名思义,就是为了改制而临时创建的,而改的什么制,自然是现行的秦制。”
至少对他们是这样。
“出于爵,又胜于爵!”
“因而这是不可取的。”
至于萧何跟陈平,两人已看出天下大势,自不会在这时动摇。
“是大秦律令已跟不上时代了。”
无一人离开。
他们本以为自己已做好充足的准备。
安静许久。
他们生活在秦律下,受到现有秦律影响太深了。
“当下你们需要思考的是,如何新建一个成文成规章成体系,能够容纳你们提出的这些观点意见的律法脉络,而且是一门完整且成条理的主脉。”
根本没有任何动作。
“我知道你们对改制,有很多自己的看法跟见解,也有自己的观点,这个我都可以接受也欣然认同,只是有一事需说在前。”
“是法!”
“为了加以区分,最终层层区别下来,就变成了繁而杂。”
秦朝的法条在很多人眼里,已经是比秋天的荼蘼花还繁多,并且秦朝的法网是比凝固的油脂还要细密的存在。
“而这也是改制的方向。”
当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嵇恒蹙眉。
“你们真正要做的,是跳出现有秦律的框架,在保留着秦律的重法轻礼,重刑轻罪,以及严格但又兼具公正和审讯的宽和,在这些条件下,重新研究出一门新的法律,然后用这门律法逐渐代替过去老旧的律法。”
更不知该如何起头。
“然大秦立国尚短,很多制度并不完整。”
“也不可用。”
殿内安静,无一人吭声。
“一门独立于大秦现有律法之外的新律,能够完美的包容你们提出的各种观点跟看法的新律,甚至还能随着时间不断补充完善的新律。”
“所以想设立新法,也当从爵位开始。”
并不是说跳出去,就能跳出去的。
“而大秦过去的制度在眼下已担负不起了。”
“我了解秦律,甚至不比你们了解的少,秦法从某种意义上讲,算得上是丰富而琐碎,条目繁缛,体系繁杂,控制着底层民众的方方面面。”
“而为何大秦律令会繁而杂。”
在这种丰富而繁琐,条目繁缛,体系繁杂的律条下,还要另创一门新律。
“你们只能服从!”
他们还没准备好。
他们毫无准备。
“这就是今日之会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