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头用手指点着他说道:“叫你盯紧点,你却打瞌睡,要是人跑了,今天就把你宰了。”</P>
这个衙役顾不得拍身上粘的草屑和泥土,连忙先跑去抓那马缰绳,攥在手里后,牵强辩解着说道:“天冷风急,我眯着眼看得清。”说完,又用手罩在额头上,继续向酒楼那里观望着。</P>
捕头眼里带的那些鄙视之光,全部都给予了那打眼罩衙役:“阴天,马上要下雨了。你手打眼罩,这是挡风,还是遮雨?”</P>
这个衙役把脖子一缩,尽显窘态,只能嘴里发出狼狈的‘嘿嘿……’声。</P>
别处的衙役看到捕头过来,也看到他惩罚人的动作,都各自谨慎起来,不敢有丝毫的怠慢。每个人不同的脑子里,却都在想同一个问题,没事的,我没注意不要紧,别人一定能看清的,这么些人,还能让他一个人漏了这重重眼网。</P>
捕头牵马来到那老榆树边上,缰绳往胳膊上一缠,靠在树空里,半蹲半倚在树皮褐色沟裂的树干上。心里怨恨着进酒楼的那个人,该死的家伙,你赶紧吃饱了出来让我们做掉,我好去领赏银。</P>
又过了一个时辰,衙役们的耐心尽失,一个个地东倒西歪着,但没有捕头的指示,还是不敢擅离。</P>
等候着的捕头,也早就不耐烦了,这个老鬼,他究竟要吃多少才能饱,不会是撑死了吧?你就是吃花酒,泡靓妹,现在也应该结束了。泡时间长了,你有那么多的银子吗?不会是没有银子给,让人家给扣留了吧?又看到天上在飘落着零星的雨点,难道真让我在雨中为他守夜不成?</P>
就在这时,一个人骑着黑马,从‘源江酒楼’的门口走了出来。</P>
衙役们都看到了,所有的人心里全部处于既紧张,又兴奋的状态。就好像渔夫手中的长竹竿丝线上拴着那飘儿向水下沉时,那渔夫的心情一样。</P>
捕头立刻起身,顾不上活动他那有些麻木的腰腿,对着所有的衙役们做着跟踪的手势。</P>
衙役们既熟悉又理解这无声的肢体语言。立刻上马,跟随着那匹黑马,只等一声令下,拿下这个等候多时的猎物。</P>
洪天炮骑在马上走得并不快,由于两碗酒的作用,脸出现了红润之色。这顿饭吃的,价格不菲呀!连人带马花了四两多银子。他现在还在马上想,早知道这样,我当年不当土匪了,在城里开个酒楼多好,挣那大把没有风险的钱,也不用成天提心吊胆的。</P>
天上的雨点渐渐密实起来,不过还很小,春雨贵如油,正如这样,才不可能一下给你来个酣畅淋漓。</P>
洪天炮让这微风吹拂的小雨点往脸上一飘,看着沐浴在轻雾细雨之中的源海城,不免内心就产生些感慨,地方虽好,可它不属于我洪天炮呀!走了,我洪天炮今天到此一游,没得到什么好处,反而灌了一鼻子辛辣,咽下满肚子酸楚。不值,不值呀!</P>
令洪天炮做梦都没想到的是,这‘源江客栈’和‘源江酒楼’,都是他一夫岭山下的那个邻居,栾家川的土豪,栾一川开的,更不知道这酒楼现在是他的妹妹自己那个仇人,栾一娇代替管理着的。他若要是知道了,说不定还真有点别的想法。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匪徒报仇不过宿,自从鬼人死后,这近二十年前的仇,也就时不时地在他脑子里闪现。洪天炮现在对这个山下的邻居栾一川,有了另样的看法。呵呵!你的靠山完了!只要我洪天炮一天不死,你栾家有根,这笔账就不会消失掉!等我摸清你的全部底细,咱们就把那旧账好好算一算……</P>
洪天炮小酒上脑,往事也想了不少,困惑中,使劲往后仰了仰脸,想让那星点的雨滴多落在脸上一些,觉着这样既清凉,又解愁。儿子洪小炮他,怎么就这么混蛋呢?本想捡个儿子有依靠,银子虽然花了不少,可越长越往后缩,还不如一个八岁的孩童懂事。看来贱钱无好货呀,捡的更是废物……唉!废物,废物也比没有强!我连个废物也造不出来……想到这,他不由得转头往后看了看。这一看不要紧,瞬即就冷战上身,狐疑之心骤起,脑袋顿时也大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