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许是君鸿白疼痛的哀嚎太凄惨,陆氏拄了拐杖颤颤巍巍上前:
“侯爷许是误会了,沈氏的一言一行绝不是鸿白指使的,她历来就是不服管教。”
君呈松眼神晦暗不明地盯着君鸿白的身影,闻言,眸光不带一点温度地扫到陆氏身上。
看得陆氏浑身一震,若不是被人死死撑着,下一刻就要瘫坐在地。
接着,又扫到沈青鸾身上。
漫屋子的人,或战战兢兢,或大气不敢出,只有她。
只有她气定神闲立于大厅中央,七盏齐辉的烛灯高挂,将她本就美艳动人的脸照出十二万分的风采。
太像了,跟那个在小巷之中侃侃而谈的书生沈青衣,太像了!
君呈松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是而这会就没有人知道,他心中天翻地覆的惊疑!
他想起初见时沈青衣提起沈家时欲言又止、迟疑的神色,想起上次见面,沈青衣对他面无表情地讥讽轻斥。
一次个又一个被他忽视的疑点在这会子串联成线,将他的脑仁子炸得仿佛燃起了爆竹。
所以,哪怕他还没有想明白其中的关窍,见了君鸿白对这个女子就要大打出手,脚比脑子更快,飞起一脚就踹上君鸿白的后腰子。
对上陆氏涕泪四流的脸,君呈松心虚了一瞬。
可也只是一瞬,下一刻,他两道浓眉紧紧皱起,“误会了?我的确是误会了,君鸿白一个男人,比一个女人更没胆识。
我真怀疑当初大嫂生孩子的时候是不是抱错了,不然君家怎么会有这么没种的男人。”
陆氏脸色更加难看。
余光处,那个女子嘴角的笑仿佛更盛,像一朵旺盛迷人的铃兰花。
君呈松心口莫名一虚,仿佛被这个女人看穿自己的心思,知道自己这些冠冕堂皇的话都只是借口而已。
若按他的习惯,定然要让这种嘲笑他之人付出血的代价。
可这会,他连让视线多停留一会都不敢,只对着被吓得呆若木鸡的君家人冷笑了一声,就大步夺门而出。
他走路的姿势宛若一柄钢刀,让人不敢直视,仿佛多看一下眼睛都会刺痛。
因此也就没人发现君呈松的耳尖悄无声息漫起红意。
唯有一直跟在他身边的薛隐。
“将军,您跑那么快做什么?”
君呈松仿佛被大刀剌到了屁股,浑身一个激灵,恶声恶气道:“谁他娘的跑了!”
薛隐愕然:“小的只是随口一问,将军何故那么大反应?”
君呈松也知道自己的反应不对劲,双拳在身后捏成了沙包,借着月色的遮掩嘘了口气,许久,才沉声道:
“我要去一趟四平巷。”
四平巷,沈家所在。
沈青衣第一次与他见面就说了,他是借居沈家的旁支学子。
彼时君呈松也派人去查过,不过,查的是沈家。
而对沈青衣这个人,只是粗粗查了一下沈家确有客居在此的学子。
而后几次,他与沈青衣信件来往,却是从未见过真人,更从未在沈家碰过面。
其实沈青衣这个人存在的证明实在太单薄了,只不过,君呈松一开始是不在乎。
再后来,却是从来没有想过去怀疑。
直到方才,沈青鸾和沈青衣眉眼虽略有不同,可那挑眉一笑,唇角微牵的模样。
那是哪怕将脸遮住,也如出一辙的清越卓然、风华绝代。
也多亏了这一笑,君呈松觉得他这会从未有过的清醒。
他站在巷口,看着薛隐求见沈青衣被拒,面色茫然地朝他复命。
心中那种不敢置信和荒唐的想法越发深重,君呈松挥退薛隐,自己却仍旧站在巷口的暗处。
许久,直至整条巷子都静得落针可闻,他才绕到沈家后门,从围墙处翻了进去。
他身手很好,而沈家又不过是四间厢房,这件事简单得可笑。
很快就叫他摸清楚,沈家压根没有什么寄居的旁支学子。
而他却从其中一间房里找出他所有的书信,以及,那是一间不用如何分辨,就看得出主人是女子的房间。
于是他也就真的笑了。
薛隐这个该死的蠢蛋!
沈青鸾不知君呈松走后有这些举动,在她心里,今夜只不过是一次再普通不过的家宴。
虽然不那么和谐,不过这些菜肴,君倩的的确确是用了心,很合沈青鸾的口味。
她每样都尝了一点,直到君鸿白腰间的痛缓了过来,见了她的动作没好气地骂了一句:“吃吃吃,你是饿死鬼投胎吗!”
沈青鸾动作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