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日后我嫁了高门,定然父亲将她休弃,再将姨母扶为正妻!”
两人将沈青鸾狠狠咒骂一通,直到忠勤伯府大门依稀可见。
君倩收了神情,伸手抚过头上的首饰,昂首挺胸下了马车……
那头,马车上,翠翠满脸不解,“方才杏芳整个人都不对劲,夫人怎么不让奴婢问个清楚?”
沈青鸾眼皮都未抬,仍是闭目养神,“连你都看得出来,难道我就不知道?”
翠翠气鼓鼓地绷着嘴。
沈青鸾又道:“她是南方逃难来,被人伢子卖入镇国公府写了死契的丫鬟,身契落在老夫人手里,若她有鬼,这鬼还能来自哪里?”
翠翠简直要气炸了,“什么!我还当她只是偷了什么东西,原来是被老夫人指使了在夫人身边使坏!
不行,停车停车,我要回去好生问一问,夫人到底哪里对不住她!”
沈青鸾倚着车壁,没有搭理她。
使坏?
若只是这么简单,她也不会如此心寒。
那味道,她有印象的。
前世君倩重病,她衣不解带地照顾。
每一口药她都亲自尝过,每一块帕子都是她亲手拧干,君倩的衣裳湿了,全都是她亲手来换。
所以,杏芳一出现,她就察觉到杏芳身上的味道,与前世君倩重病时身上散发的味道一般无二。
直至此刻她才明白,也许,前世她的死亡并不只是源自于君倩的冷漠,和这座宅院里的机缘巧合。
一切,从一开始就是在别人的算计之中。
真相竟比她以为的还要丑恶……
她以为这座宅院只是腐朽恶臭而已。
没想到,这座宅院,这宅院里的人,比她以为的更加恶心、恶毒。
她不想睁眼,她怕一睁眼,眼里刻骨的恨就再也掩藏不住。
“别嚎了。”
珠珠实在看不过去,将帕子一丢,大力捂住翠翠的嘴。
这个蠢蛋,没看见夫人好像很难过吗?
就这么一路沉闷地到了沈家。
沈舒正和沈氏族中的几个长辈一起归家,见了沈青鸾的马车,春风得意迎上前。
“二哥,青鸾是知道了你的好消息,特意回府替你庆贺呀!”
沈舒捻须,但笑不语。
沈青鸾掀开车帘下了马车,抬首时已然恢复了往日的淡然沉静,“父亲有好消息了?”
她上下打量着沈舒,“让女儿猜猜,父亲一定是谋了审官大夫一职,不知我猜得对不对?”
两位族老对视一眼,朗声大笑,“青鸾出嫁这么久,我们倒险些忘了她有个逢赌必赢的神算子名声。
青鸾,你与我们说说,是如何猜出来的?”
沈青鸾面上淡然,心中却也是欣喜难掩。
审官大夫乃大周巡察朝政、监察弹劾官员之责,有那深得圣心的,还有审查奏章之权责。
这一官职需要具备高度的政治敏感性和正直品德,简直是为沈舒量身定制,亦是他素有的宏愿。
但看沈舒面色志得意满,便知他对所谋的官职极为满意。
“恭喜父亲宏愿所成,日后必当肃清朝政、克奸佞、抚贤良,大展宏图不坠青云之志!”
沈舒将女儿扶起来,“乖乖女放心,有爹在,谁敢欺负你,爹定要他付出十倍百倍的代价。”
沈舒并不爱许诺,所以许下的诺言格外有分量。
至少这会,沈青鸾就觉得眼皮有些发酸,嗓子眼像是蒙了一团棉花,止不住地难受。
或许是因为,当一个人坚强惯了,偶尔受到一丝关怀,便总是难以自持吧。
她费了些力气才控制住情绪,笑道:“那父亲可要长长久久地站在女儿身后,女儿一日都离不了父亲的照拂。”
沈家一团和乐,君倩却在忠勤伯府门房处等了许久。
“陈芳究竟怎么回事,还不来接我,罢了罢了,索性我也知道花园怎么走,我自己去!”
君倩怒气冲冲推开小厮往里走去。
“芳妹妹,你怎么还邀了君倩那个不知廉耻的张狂货来?每每跟她同处一室,我都觉得鼻尖满是铜臭味。”
陈芳脸上笑着和旁的贵女们打招呼,嘴皮几乎不动,只有微微的声音传出:
“你当我喜欢她?滑稽的墙头草,谁得势就巴着谁,比那唱戏的变脸还快,龌龊可笑至极。若不是看她有个姓沈的嫡母,谁耐烦请她。”
陈芳身边站着的名为王欣元,父亲亦是朝中审官大夫。
王欣元眸光闪了闪,“说来也是,她那嫡母为人磊落风华,远远一见便让人心折,不知今日她会不会跟着君倩一起来。”
“约莫会吧——”
“芳姐姐!”
聒噪的喊声入耳,陈芳和王欣元皱眉,齐齐往后看去。
这一看,皱紧的眉头却是锁到一块,再也展不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