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鸾拍着胸口,佯做后怕:“没想到杜姐姐的嫁妆里头居然有这么大的窟窿。
幸好今日当着众人查账,要不然日后都算在我头上,岂不是叫我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君鸿白脸上顿时挂不住。
昨夜他说的那些话,仿佛化作一个又一个的巴掌,劈头盖脸往他脸上扇。
居然真叫沈青鸾料中了,那些嫁妆果然……
君鸿白捏紧拳头:“你叫我,就是为了说这件事吗,嫁妆已经交到倩儿手中,日后没你的事。”
这话很是不客气。
沈青鸾却没有发怒的意思,甚至低头轻笑,笑颜温婉与以往那个温和优雅的主母一般无二。
一阵清风吹过,君鸿白觉得自己心里的火气仿佛被吹得散开了一些。
沈青鸾不紧不慢摇扇:“话虽如此,可账本毕竟是从我手上过出去的,青鸾斗胆,请大爷指教。
方才大爷的模样显然是知道其中是谁动了手脚,而我算账之时,大爷频频看向老夫人,莫不是——”
“住口!”
君鸿白胸口因两人如常对话而渐渐熄下去的火陡然又涨得老高,“我早就说了日后不许再问,你将我的话当作耳边风吗!
说来说去你姓沈,嫁妆姓杜,镇远侯府姓君,你不过是一个外姓人,谁准许你将手伸的这么长!”
花园一片寂静,唯余君鸿白喘着粗气的呼吸声。
沈青鸾捏着摇扇的手逐渐顿住,半晌,意味不明一笑,“外姓人。”
君鸿白脸色铁青一片,冷斥道:“你知道就好,日后安分守己,我也不会短了你——”
啪嗒一声。
君鸿白下意识扭头。
沈家一位族老跟在君家族老身后,脚下是一截被踩断的枯枝。
沈青鸾握拳的手掌松了松,转身走上前。
方才只差一点,她就要忍不住对君鸿白动手了。
前世她究竟是吃了多少猪油蒙的心,居然与他做了这么久的夫妻。
“族叔可是特意来寻我的?”
沈家族老脸色阴沉无比,撩起眼皮看向君家族老:
“自然是来寻你的,难不成我这个外姓人还敢跟镇远侯府攀亲吗,我沈家丢不起这个人。”
君家族老顿时汗流浃背,狠狠瞪了君鸿白一眼。
沈族老又道:“你父亲病重,我来知会你一声。”
其实他原本是想来镇远侯府讨些上好的山参灵芝。
沈舒的病与其说是病,不如说是亏了身子,非得好生将养着。
沈家原本也算富裕,却硬生生被沈舒的身子给拖垮了。
本以为沈青鸾嫁入侯府日后沈舒能好好温养着,没想到却……
沈青鸾心中更是酸涩,垂头行了一礼,“多谢族叔特意上门一趟,我这就回府。”
对上沈族老满是喷火的眼神,沈青鸾扬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族叔万莫动怒,方才大爷的话并非是在羞辱族叔。”
沈族老听了这话,心中顿时不是滋味。
沈青鸾是沈舒一手娇养大的女儿,如今嫁了人,却这般委曲求全。
被夫君指着鼻子骂,还要将委屈咽下去替这个混账找补。
也怪沈舒身子不争气,若不然,以他的才学本事,封官拜相也不是不可能,何必女儿如此受气。
这般想着,又狠狠瞪着君鸿白。
这个王八蛋,若是不愿意,当初又没人掐着他的脖子逼他成亲,难不成他沈家的姑娘还会嫁不出去?
娶了人,又这般糟践。
被他瞪着,君长栋却是心中得意,冲着沈族老挺直了腰。
成婚三年,他们不是没吵过,可每每他回头,沈青鸾就在他一眼能看到的地方,朝他温和地笑。
这回想必也一样。
他双手负背,等着沈青鸾顾全大局。
沈青鸾薄唇微勾,“大爷说的外姓人,单指我沈青鸾一个而已。
毕竟君远和君家旁的后辈都在族叔的学堂上学,大爷好生敬着族叔尚且不够,怎么会舍得和族叔撕扯开关系呢。”
这话直如一个大巴掌,扇的君鸿白脑瓜子嗡嗡作响。
君鸿白勃然大怒,“沈青鸾,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沈青鸾施施然回首,“胡说八道?敢问我哪句话是胡说?
是大爷并未羞辱族叔这句话胡说,还是君家后辈想在沈氏族学上学是胡说?”
君鸿白脸色忽青忽白,忽而捏着拳头朝沈青鸾冲了过去。
啪地一声。
君鸿白还未够到沈青鸾的衣衫,君族老蒲扇大的巴掌结结实实甩在他的脸上。
君鸿白被打的一懵,满脸不敢置信。
君族老怒视着他,口气冷硬:“婚姻是结两姓之好,谁准你在自己的妻子面前大呼小叫。”
剩下没说出口的半截话是,就算想动手,也不该在沈族老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