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完谢，老者鼻翼翁动，用力地吸取着新鲜空气，眼睛也止不住地左右瞟，等看到那片未开花的花田时，眼里藏着一抹失落。</P>

对于老者的怪异行为，陆离就静静看着，也不干扰。</P>

过了一会，老人沙哑的嗓音再次响起。</P>

“道长你知道吗？村里人都说老朽出去闯过，都说过我见过大世面。可只有我自己知道，哪是什么大世面，只是走到青州的一处边界罢了，连其它州界都没去过。年少轻狂，想走遍世界，可人活一世，哪有那么多事是如愿的啊。”</P>

“为了父母，为了妻儿，我还是回到了老家。可当我惦念他们时，却发现他们早已离我甚远。如今的老朽，一无所有啊。”</P>

说到这，陆离听见了轻微的抽泣声，低头，是老人湿了衣襟。</P>

思索一番，陆离温声问道：“老丈这腿是？”</P>

“前些年患的老寒腿了，近日来愈发严重，早下不了路了。”</P>

陆离张了张嘴，有话在口，却也不知如何道出。</P>

最后只能陪着老者，享受这片刻的宁静。</P>

“道长不是有事吗？问吧。”</P>

“这便道来，敢问老丈可知道村子附近四条河流中，哪一条最为壮阔，或者说，哪一条发生过奇异之事？”</P>

老者抬头，眼里露出思索神色，良久，缓缓道：“许是老朽年纪大了，有些事记得不清。不过我记得北边那条河流曾经被传一夜之间水全部变黑，也许是村子里的人误传的吧。”</P>

“老朽年轻时也去看过几次，若要说大，四条河流属北河最阔。”</P>

陆离听着，慢慢点头，拱手道：“多谢老丈。”</P>

“道长客气了，你也为老头子讲了些世间风景，了却我一大心愿啊。”</P>

顿了顿，又道：“道长，老朽也有一事相求。”</P>

“老丈请讲。”</P>

“能帮老朽看看这些花是什么品种吗？”</P>

“这花是……”</P>

“是老朽当年在青州边界一座山里看见的，当初觉着好看，就采了回来，却不知是什么花。嘿，连着培植多年，也不见开花。”</P>

陆离走到一簇花丛前，俯下身子细细打量，最后起身，说道：“此乃蓝雪花。”</P>

“蓝雪，蓝雪……”</P>

老者一声声呢喃，眼底闪烁着希冀的光，许是想着花开之时能一赏艳丽。</P>

可，这注定是不可能的。</P>

蓝雪花喜温、耐热，更喜光照，花开之时蓝海一片，伴着绿色的枝叶就像蓝色精灵潜藏在绿色瀑布，优美至极。但在这阳光较少的青州，不管怎么培养都是无法开花结果的。</P>

陆离没有把这个告诉老人，也怕老人伤心，以至于最后的一点生机都保不住。</P>

方才暗中探查，老者面门上一股死气缠绕，却是时日无多矣。</P>

“道长，陪着我这孤寡老人不好受吧。走吧，走吧。”</P>

老者低声着，更像对自己的呢喃。</P>

陆离想了想，对老人告别：“多有叨扰，陆某告辞。”</P>

顿了顿，又补一句：“还望老丈养好身体，一生健康安乐。”</P>

“借道长吉言。”</P>

陆离深深看了老人一眼，迈步走出这片绿色海洋。</P>

“道长——”</P>

紧走几步，又有老者的呼唤从后方传来。</P>

陆离回头，听清了后面一句。</P>

“还请替老朽，看看这大千世界。”</P>

陆离面色严肃，对着老者鞠了一躬。</P>

这一拜，是拜年少的梦想，是拜年老的坚韧。</P>

拜完，陆离带着二大爷渐行渐远。</P>

等一人一妖骑上羊驼离去后，老者脸上露出笑容，慢慢地闭上眼睛，手无力地垂落在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