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一道鸡鸣声响彻，划破了黑夜，分割了夜幕和晨晓。</P>

“啊啊啊啊——”</P>

陆离从睡梦中醒来，带着一股早醒气。四下看了看，寻找那只山鸡，谁承想，它居然还在盯着自己的神像发呆。</P>

“二爷，在想啥呢？”</P>

“小子，这泥像真不能带走？”</P>

“您要想被人抓去关押，大可如此。”</P>

“那算了，可惜了，挺帅的。”</P>

“……对了，二爷您不去嚎两嗓子报晓吗？”</P>

“……老子最后再强调一遍，老子是凤凰，不是鸡！”</P>

“好的鸡爷，我们该上路了。”</P>

山鸡表示很恼火，但拿这小道士没得办法。</P>

于是乎，陆离带着一只山鸡重新返回村落。</P>

一人一鸡一起，走在村间的红泥路上。鸡昂首挺胸在前，人信手慢步在后。此番光景，倒令过往行人有些好奇。</P>

“哟，二大爷早啊。”</P>

“嘿，二爷今早这么早醒啊。”</P>

“二大爷您老歇着点。”</P>

…………</P>

一路走来，都不用陆离问。这些村民看见山鸡就跑过来打招呼，山鸡也挥了挥鸡翅膀，表示回应，一副人鸡和谐气象。甚至有人看见陆离身上穿的道袍，还担心是来村里抓鸡的，急忙跑来跟陆离阐明二大爷在这个村里的功德。</P>

直到走到村门口，陆离停下脚步，站在原地仰望天空，陷入沉思。</P>

山鸡疑惑甩头，“小离子，怎么不走了？”</P>

“二爷，您的信徒还挺多。”</P>

“哼，那是。”</P>

“村里人您都认识？”</P>

“全认识倒也谈不上，不过半数我都能喊出名字。”</P>

“……那挺好。他们知道你是妖？”</P>

“知道，也不知道。我没在他们面前说过话，只是经常帮他们捉黄鼠狼，被供奉起来了。”</P>

要搁在前世，鸡捉黄鼠狼，陆离会嘲笑说出来的那个人。但现在，陆离真的信，因为这不是普通的鸡，是千年鸡妖。</P>

“走吧。”</P>

“去找那劳什子土地了是吧？”</P>

“……鸡爷您这些话跟谁学的？”</P>

“就那些村里人啊，怎么了？”</P>

“……没事，走吧。”</P>

陆离一开始是从川蜀之地进入的流光道，如今从支线沿路返回，眼前的光景熟悉且陌生，与来时相反罢。就好像，在倒着回顾自己的一生，也不失为一种新奇体验。</P>

陆离边走边看，脚步放得很慢。</P>

如此走了将近半个时辰，才远远瞄见远处土地庙的轮廓。</P>

陆离偷瞄了一眼走前头的山鸡，发现它的鸡爪此刻有些颤抖，走路很不稳；平时流光四溢的五尾羽也无力地垂落在地。</P>

想了想，还是开口：“二大爷，如果有机会的话，您愿意走出这村落大山，去外面看看吗？”</P>

“想过，但，舍不得那帮人。”</P>

舍不得……那帮村民吗？</P>

陆离皱了皱眉头，过会莞尔一笑。</P>

这只鸡妖，还是心善的嘛。</P>

一人一鸡走进庙内，山鸡第一眼看到了那神台上的高大神像，比起自己那个小泥像鲜艳威武不知几倍。</P>

“切，华而不实。”</P>

鸡喙微张，小声嘟囔了一句。</P>

“嘘，噤声。”</P>

陆离出口，山鸡晒晒闭嘴。</P>

现在是大中午，没人来上香，陆离反手关了庙门。</P>

陆离左右看了看，从桌案上拿起一根预留的香，就这么端在手中，小嘴轻轻一吹，香无火自燃。</P>

将香插在泥方上，陆离站直身体，双手舞动结成一个复杂的手印。右手无名指从中指指背穿过，食指勾住无名指，指尖向下，大拇指、小拇指指尖皆收入掌心，中指朝上。</P>

据他师父所说，这是道家请神印。</P>

“在下陆离，请，陆公现身一见！”</P>

一道雷霆震喝后，神像上出现一缕缕青烟，青烟凝而不散，最后飘到地面散去，显露出一道半实半虚的人影。</P>

穿着华彩衣服，红光满面的陆善缘便出现在陆离面前。</P>

旁边的山鸡看得目瞪口呆。</P>

陆善缘一现身，便向陆离恭敬施了一礼。</P>

“小道长有礼。”</P>

“陆公有礼。”</P>

“道长探查得如何？”</P>

陆离笑而不语，把手指向身旁的二大爷。</P>

“呃呃，这位是，道长的妖宠？”</P>

陆善缘一眼便看出这不是一只普通的山鸡，可他观察不出二大爷的具体修为，下意识把其当成了陆离的妖宠。</P>

山鸡暴跳如雷，陆离吭哧一笑。</P>

“陆公说笑了，我可养不起这位。在下去看过了，并非恶蛟重生，而是一只千年大妖贪恋人间香火，便不知轻重地占了庙子，吸收凡人香火。如今，我已将它带来。”</P>

“什么？！千年大妖！！！”</P>

陆善缘怪叫一声，往后退了几步。</P>

他也就是个小小土地，千年大妖，他还真不一定打得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