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安排的人来的很快,这个皇妹看似老实巴交柔柔弱弱,没成想一言不合就直接离经叛道出了宫,不顾艰难险阻要跟男人‘私奔’了。
许久没出过宫的皇帝乔装打扮,带着指派给甄茵的贴身宫女出宫接人,宫女一路上都哭哭啼啼的生怕长公主受苦。
马车颠簸了两天一夜才摇摇晃晃停到了这座偏远小城里。
院门从外被推开,皇帝抬眼看过去,正巧与蹲在地上的翟卿渝对上视线。
翟卿渝神色淡淡,凶狠的老母鸡在他的刀下快速变成了一具光溜溜的尸体,几根鸡毛飘飘洒洒沾到皇帝的头发上,被有眼色的太监摘掉。
皇帝闭了闭眼睛,还没来得及开口,只见面前的人神色一动,眸子里光芒流转,脸部也柔和了下来。
翟卿渝冲着关紧的门说着:“乖一点,多少先把桌子上的白粥吃掉垫垫肚子,老母鸡汤还要熬好一会儿呢,给你买桂花糕吃好不好?”
屋内的人发出细碎的声响,像是在表达不满。
翟卿渝反而笑了,无可奈何又极有耐心的模样:“别闹了,嗯?”
“昨日是我没有分寸,罚我是应当的,只是不能拿你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不顾你的反对找来皇帝也是我的错,一点也不听话,总是惹你不开心,只这一次好不好?”
“流匪实在太过危险了,我不放心。”
“我也不想离开你,保证是最后一次了。”
“我会很想很想你的,你也想着我好不好?”
“他们来接你了,我也得走了……”
他几乎贴在门上,确保自己的声音能被屋内的人听清,耳廓却红了一圈。
皇帝一行人还虎视眈眈,他却在青天白日,光明正大的诉说自己的思念。
翟卿渝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挖出来,上面的每个角落定然写满了甄茵的一颦一笑。
即便她现在在闹别扭,各种找不痛快,翟卿渝仍然轻声哄着。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门内的小姑娘撇着嘴,眼眶红了一片。
翟卿渝差点栽进去,却在看见她的一瞬间露出一抹笑:“没事的,可以再陪你一会。”
甄茵低垂下眼睫,很不开心,甚至连门外多了那么多人都没注意到。
她折身回房,翟卿渝就飞速把手中宰到一半的老母鸡丢到身旁的陶罐里,仔仔细细的把手心手背搓洗干净,这才走进房内。
皇帝看着那冠冕堂皇从内阖上的房门,黑着脸。
没人敢在皇帝面前触霉头,房内翟卿渝上蹦下跳试图把甄茵逗笑,恍恍惚惚的身影在窗户上隐隐约约。
不小的动静噼里啪啦响了好一阵,翟卿渝把甄茵抱在怀里喂食,偷欢似的偷香。
眼看着已经被遗忘在门口,太监战战兢兢地去看皇帝黑成锅底的脸,不敢搭话。
反而是甄茵的贴身宫女抽噎着跪在地上:“圣上,长公主安康,是否要回宫?”
她不敢做主,但是又实在担忧长公主。
皇帝缓和了脸色,抬了抬下巴:“敲门。”
得了吩咐的太监连忙忙不迭地上前,轻轻叩响。
甄茵被男人抱在怀里,男人的脑袋埋在她的颈间,在锁骨上流连。
敲门声把甄茵闷在嗓子里的轻哼噎了回去,青葱指尖在男人的发丝中牵拉。
红唇微张:“别,有人。”
大掌已经探到她的腰间,代替松散的衣物,灼热地贴着她的皮肤。
翟卿渝抬起头,在甄茵唇上亲了亲。
他又不是禽兽,怎么会真的没有分寸。
只是心中太多不舍。
衣襟被轻轻拉上,遮掩着下面的风光和一切痕迹。
系带收紧,男人俯身,在她腰间轻吻,温热的呼吸让甄茵战栗。
“乖乖等我回来。”
甄茵的外衣收拢,整整齐齐的小姑娘眸子亮晶晶的。
她双手托着翟卿渝的脸,踮脚在男人刻意凑近的动作下,在男人额间落吻。
“等你娶我。”
太监催促的声音响在门外,门内的二人紧紧相拥。
回京的马车就候在门口,皇帝可没心情继续看着两人秀恩爱,太监几乎是硬着头皮让长公主上马车。
甄茵在外面人面前还是那样不说话的模样,她坐在马车里,隔着车帘往外看。
翟卿渝笑着摆摆手,目送着马车的离开,直到那道身影再也看不见了,他这才回到屋子。
拔了毛的老母鸡还狼狈的倒在木盆里,家的气味已经在甄茵离开之后彻底消失了。
内心空落落的。
像是找到了归途的老马,却因为身体的伤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小姑娘跟着皇帝走才是最安全的,他也能安心去找流匪。
最近皇帝收到流匪的消息越来越少了,却并不是什么好事。
那么猖狂的有组织的流匪,怎么会对着朝廷叫嚣一通之后就销声匿迹。
平静的背后肯定隐藏着更大的阴谋。
这也是皇帝一直催着让他尽快前往的原因。
翟卿渝不是什么放任私情的人,却独独在甄茵这里流连忘返。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将大门锁好,重重的锁扣咔哒一声,更像是锁住了他对于甄茵思念的那颗心。
甄茵在马车上一直闷闷不乐,真的掰起指头算起来,这还真是第一次她在接近命运之子之后长时间的别离。
心中情感的萌芽让她更加不舍,喉咙里像是堵着东西,涩涩的很难受。
皇帝接过太监递过来的糕点,还没放在嘴里,那股让他想要品尝的欲望瞬间咽了回去。
“作何这般唉声叹气?”
太监点头附和,这已经是长公主第三十六次叹气了。
甄茵兴致不高,恹恹地抬眼看了一下皇帝关切的脸。
她托腮,淡淡的挪开目光。
除了翟卿渝以外,她对于别人的感情都很难以接受,更何况还是因为原主的血缘带来的亲情。
她不需要那种没用的东西。
反正她也从来没有得到过。
小玉玉惊诧:“不对吧,仙子在凡间的时候有一个很美满的家庭啊。”
美满?
甄茵恍惚:“什么美满?”
她在九重天太久了,在凡间的记忆已经几乎趋近于模糊,她只记得自己飞升之前,似乎站在很多人的尸骨上,她其实并不悲伤也并不怜悯。
天边也被血色染红,她在登仙阶上一步步走的坚决,身后似乎有人在喊她的名字,但她有点听不清了。
可能只是幻觉。
她一次也没回过头。
她不认为自己应该回头,在她存在的那片天地里好像没有值得让她留恋的任何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