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先说？”</P>
李妍珏一看见皇帝那张脸就像是完全忘了自己被刺杀的事情，目光紧紧黏在邵衍昱身上。</P>
直到身侧的人开始小声啜泣，她才想起来自己是来做什么的。</P>
她全然不顾邵衍昱已经皱起的眉头，尖锐地指着身侧的两人高声：“他们二人私通被臣妾察觉，竟然还派遣杀手想要灭了臣妾的口，可怜臣妾身边的宫女就此……”</P>
她的声音逐渐哽咽，像是在可怜自己身边的体己人。</P>
被刀架在脖子上的刺客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位娘娘把宫女拉出去挡刀可是毫不犹豫。</P>
装的倒是挺像。</P>
邵衍昱不想听自己已经知道的事情，他垂目看向哭的凄惨的欣贵人和她身边的太监。</P>
太监匍匐在地，却趁着阴影处的遮掩，在小心翼翼地拍着欣贵人的胳膊。</P>
察觉到皇帝的目光落过来，太监膝行两步，狠狠叩首，一下两下三下……</P>
“陛下明鉴，此事全然是奴才一个人之错，与欣贵人没有半点关系，是奴才胁迫欣贵人，陛下若是要砍头，就砍了奴才吧。”</P>
太监的身体在颤抖，声音却很坚决，像是早就想好了这一天。</P>
他想把所有的罪都揽在自己身上。</P>
“奴才没有行房的能力，若是陛下心有芥蒂，不如干脆放欣贵人出宫，也算是眼不见心不烦。”</P>
李金宝咬牙，恨不得去踹他。</P>
这种时候还在耍小聪明，揽罪也就算了，还试图替欣贵人谋取出宫的事。</P>
后宫有很多知道无望获得皇帝宠幸的宫妃想要出宫，欣贵人就占一个。</P>
李金宝偷偷瞄了一眼陛下的神情，没看出什么。</P>
也是奇怪，之前他或多或少还能猜出皇帝的心思，可是自从甄家女入宫之后，陛下的心思就愈发难猜了。</P>
感情这种东西还真是说不好。</P>
他倒是没想过皇帝被人掉过包了，因为在处理国事上邵衍昱会特意用残魂的处事方法。</P>
欣贵人胆子很小，看到一个小飞虫都要被吓得叫起来，她和太监私通的事可以说是她这辈子做过最大胆的事情了。</P>
太监买通杀手刺杀李妍珏的事情根本不敢让她知道，现在还是被捅出来了。</P>
欣贵人一边哭一边感受着身侧的暖意。</P>
太监跪在她的侧边，身影不高不大，阴影里正好可以笼罩一整个她。</P>
因为他担心她，不想让她太害怕。</P>
欣贵人下意识揪住太监落在地上的衣摆，颤抖着挪动自己的身体，控制自己尽量口齿清晰。</P>
“是臣妾的错，臣妾、臣妾在后宫难耐寂寞，与小严子私通。”她哽咽着，“臣妾是大罪，但求陛下赐臣妾一死。”</P>
说完这些，她像是被抽干了全身上下所有的力气，明明一张小脸煞白，却还是倔强地死死拉着小严子的衣摆。</P>
她和小严子是刚入宫就认识的。</P>
那个时候她还是一个小小的秀女，因为胆子小又不擅长和别人打交道，没有人愿意跟她做朋友。</P>
久而久之就被人孤立，李妍珏家世显赫，最是会欺负这些敢怒不敢言的脾气。</P>
欣贵人一直在受她的刁难，甚至连饭都是饥一顿饱一顿的。</P>
小严子就会常常带一些藏起来的馒头来找她，有一次还塞给她一块肉，很是宝贝地看着她吃。</P>
后来她才知道小严子为了偷那块肉还被打了一顿，以至于两三天都没能下床。</P>
也是那个时候，欣贵人学会了反抗，学会了坚强。</P>
她依旧胆小，但是她面对曾经欺负她的李妍珏总会硬气一些。</P>
后宫都知道她和李妍珏不对付，都以为是当初她进宫的时候被李妍珏欺负狠了要还回去。</P>
只有她和小严子知道不是那样的。</P>
欣贵人不是那种喜欢惹麻烦的人，也不会为了报复故意陷害别人，各自安好就行。</P>
也是那一年冬天，李妍珏抽风，把小严子压在雪地里跪着，整整两个时辰，事后小严子差点病死过去，腿也落了病根。</P>
欣贵人每每想起都觉得心疼的不能呼吸。</P>
她期盼着李妍珏被拉下马的那天。</P>
可惜她没有想到这么刚好，她与小严子的信物被李妍珏发现挖了出来。</P>
欣贵人嘴角带着一丝苦笑。</P>
反正她在这后宫之中也厌了倦了，若是能跟小严子一起被砍了头，乱葬岗上说不定还能躺在一起。</P>
也是一桩美事。</P>
邵衍昱看着二人的小动作眨眼：“你们二人之间的情谊朕已经知晓，只是……”</P>
“只是这件事远远没有你们二人想的那么悲观。”</P>
懒懒的声线从侧边飘来，邵衍昱唰的一下站起身，脚步略急，把来人护在怀里，声音柔的不可思议：“你怎么来了，吵醒你了睡不着？”</P>
甄茵手中握着明黄色的圣旨，她戳了戳邵衍昱的心口：“外面这么热闹，我自然是要出来看看。”</P>
邵衍昱一起身，甄茵便没了困意，本来是好好躺在床上让小玉玉给她转述事情，也不用出门。</P>
只是欣贵人的事情让她打起精神。</P>
邵衍昱一早就提出过要解散后宫的事情，正好顺水推舟了。</P>
甄茵起身仿着纪鹤雨的字迹拟了圣旨，扣上玉玺，这事就算是成了。</P>
邵衍昱把人揽在怀中让人坐在他的腿上，甄茵淡淡开口：“圣旨是昨日傍晚拟好的，只是还没宣读，李金宝。”</P>
李金宝态度恭敬，弓着腰接过展开：“今因朕忧心前朝政事，无心后宫情爱，故此遣散后宫，钦此。”</P>
甄茵写的随意，理由也是现编的，却明摆着告诉欣贵人，她在写下圣旨的那一刻就已经是宫外人了，不受皇权的拘束。</P>
圣旨在前，揭发在后，即便有罪也是活罪。</P>
欣贵人瞬间俯下身子：“臣妾……民女知晓。”</P>
他们都心知肚明，这是陛下给的台阶，顺坡下才是最好的选择。</P>
软玉在怀，邵衍昱只想把人塞回被窝里抱着睡觉，他挥挥手：“既然是宫外人，不属后宫之列，也没有私通的说法，只是小严子派遣刺客入宫其心可诛，就此驱逐出宫罢。”</P>
这算是轻拿轻放了。</P>
开了天大的恩。</P>
小严子哽咽谢恩。</P>
只有李妍珏看不得他们好过，满脸写满了仇恨恶毒，看着受宠的甄茵不掩嫉妒的嘴脸，不顾一切的指责：“宫妃私通，陛下怎能放过她们？”</P>
“放肆！”</P>
李金宝厉声呵斥，身后的金甲卫直接捂嘴把人按在地上。</P>
李妍珏的表情更加狰狞。</P>
邵衍昱目光寒凉，一句话宣判了李妍珏的死刑：“拖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