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听筠将手里攥着的那张纸给她，简单说了下情况，宋淇悠拧着眉问：</P>
“通知小雀的爸妈了吗？自家小孩得这个罕见病身边就爷爷过来了？”</P>
谈及这个，林听筠沉默了一瞬，说出了那个残忍的事实。</P>
小雀因为查出患有先天性心脏畸形，很早就被她爸妈弃养了，丢给了还在乡下劳作耕地的爷爷抚养。</P>
乡下的医疗条件差，凭着小雀爷爷那点微薄的积蓄，连来趟大医院附近的宾馆住几晚都够呛，更遑论是来大城市治病了，那更是一笔不菲的花销，如果不是得了爱心基金的资助，根本撑不到现在。</P>
让林听筠深刻的是小雀爷爷说的话，哪怕她见惯了生死常态，却还是给她带来了不小的冲击。</P>
“我们村里就一个诊所，平常只能治治小感冒，可是我们那，像小雀这样的孩子不少。”</P>
“我们就去镇上治，但那的医生说治不好，叫我们去大城市治。”</P>
老人记忆断断续续的，有时候甚至连不上个头和尾，只能从零星片段里拼凑出个大概来。</P>
“我记得住我们隔壁的小城，8岁，也是爱心基金资助的对象，昨天还和小雀一起玩，一起念书，隔天就没了……”</P>
“我们是穷，是没钱，但也不怕得病，我们怕的是有钱都治不好的病……”</P>
“好在……”</P>
说到这，爷爷欣慰的笑了出来：</P>
“我们家小雀啊，是最争气的那一个。”</P>
那一刻，林听筠心涩的厉害，她知道目前医疗匮乏的地方很多，没能普及的地方也很多，现在能待在这个医院治病的 ，至少是有机会能来治病的。</P>
而还有很多人，没有机会来到大城市治病，因为那的医疗匮乏，他们等不起。</P>
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数不清的人还在处于没有足够医疗资源救助的地方，因为没能得到及时的救治而没了生命的，太多太多了。</P>
宋淇悠在知道这些情况后，尤其是在知晓小雀被亲生父母狠心抛下的时候，就已经忍不住想要爆粗口。</P>
这天底下还有这样狠心的父母！</P>
还在医院，宋淇悠忍下骂人的冲动，最后只能真说出：</P>
“他们怎么能这样！”</P>
在爱里长大的孩子，太过理所当然了。</P>
林听筠静静地盯着她看，第一次在温和亲随的性格下冒出点刺头：</P>
“不是天底下所有父母都和你父母一样，会偏爱自己的孩子的。”</P>
宋淇悠被那眼神看的心底一颤，一股无形涩然的藤蔓缠上心脏，紧紧一收时，藤蔓里面的刺冒了出来，扎的鲜血淋漓。</P>
让她一下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P>
急救室的灯灭下，女孩被推了出来。</P>
躺在病床上的女孩，睁着眼，虚弱的面孔强撑起笑容，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是：</P>
“爷爷，小雀没事。”</P>
这样的景象像是重现了无数遍，才会这般自然的说出安抚的话。</P>
“嗯……爷爷知道……”</P>
老人手紧紧握着女孩一侧的手：</P>
“我们家小雀最厉害了……”</P>
小雀被推进IcU，老人被隔绝在外，缠满皱纹的手还紧紧扒在可视窗口的的玻璃上。</P>
护士拍了拍老人的肩膀，递给他了一张单子，大声到他耳边道：</P>
“小雀的家属，费用需要您去前台交一下。”</P>
“……好……好，我…我去交……”</P>
老人捏着单子，着急忙慌的踉跄着跑去前台的缴费窗口。</P>
“您好，需要支付三万两千六百块，请问是现金还是线上支付？”</P>
闻言，老人把手侧拎着的米奇老鼠书包抱到身前来，磕磕绊绊的拉开老旧的拉链，从里面的隔层摸出一张有几道划痕的银行卡来。</P>
前台护士把银行卡递了回去：“不好意思，这张卡余额不足，还差三万两千四百五十块，您要不换一张？”</P>
听着钱不够，老人又去翻书包，从里面拿出一个折子，捏着纸角翻动……</P>
“刷我的。”</P>
林听筠从老人身后伸出手来。</P>
前台护士愣了一下，随后缴款。</P>
缴费完成，林听筠本要转身离去，却被来人拦住，他从书包里摸出笔和练习本，</P>
“医生，我给你打个欠条……”</P>
林听筠抿了下唇：</P>
“……好，钱的事不急。”</P>
欠条打好，小雀的爷爷这才安心的离开，坐到了门口的长椅上。</P>
林听筠也站在原地许久未动，静静地看了一会才离开。</P>
—</P>
下班时，林听筠骑着机车往与曲一堇瑟相反的地方开，没一会，她想到什么又折了回来，码速还低了。</P>
去了趟早上的超市，林听筠把蔬菜挑了几个买了。</P>
敲响对门，拎着袋子往青年面前一递：</P>
“今天去你那吃，晚点我过来。”</P>
说完，也不等对方什么反应，折身就回了屋。</P>
因为前段时间京楠市处于雨季，室外不好跑，林听筠干脆买了台跑步机放家里。</P>
她换上运动装，外套里搭了件短款的白色背心，圆领稍低，下摆露出一截雪白的腰线。</P>
窗外闪过几道闪电，一副雷雨预来的征兆，树叶被风吹的飒飒作响，高一点的还拍打到了窗户上。</P>
不过思索的分秒之差间，平静的云倏然降起大雨，丝毫不给人缓冲的时间，林听筠脚下跑的也越来越快了，密集的声音像是砸在地面上的雨点。</P>
不知跑了多久，跑步机的速度才降下来，精致雪白的下颌凝着晶莹的水光，最后汇成一点，垂直低落在空气中，做自由落体运动抵达跑步机的机身上。</P>
林听筠撑着扶手喘着气，拎起前面放着的矿泉水瓶，拧开，仰头灌了大半瓶。</P>
些许从唇边溢出的水划过下颌，和她脖颈间的晶莹混在了一起，林听筠缓慢的在跑步机上走着，勾起搭在扶手上的黑色毛巾甩在了脖颈后，垂在了胸肩前。</P>
她偏过脸看了眼墙壁上的时钟，手捏起颈肩处毛巾的一端，擦了擦额角的汗，往对门走去。</P>
玄关处，五七蹲在墙边上，舔着爪子睨人，那对墨蓝色的猫瞳泛着点冷光，像是在说：你怎么才来。</P>
林听筠弯下腰抬手摸了摸它光滑柔软的背毛，五七舒服的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下巴控制着不住的朝她那边伸。</P>
碗筷摆上桌，林听筠勾起手指随意挠了挠。</P>
客厅的光泛着暖光色，照在人身上不自觉就像是披了层温柔的表皮，连一根头发丝都在诉说着柔意。</P>
身侧坐着的青年，给林听筠就是这样一种感受。</P>
低垂谦和的姿态，在敛眸时的安静模样中沁出一道柔和的光泽，像是一块被磨得光滑的温玉，锋芒尽敛。</P>
青年放下筷子，打开备忘录打了几个字，推了过去。</P>
【你今天不开心。】</P>
【发生什么了？】</P>
【可以和我说说吗？】</P>
一目三行，林听筠咽下口中的饭菜。</P>
“和你说什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