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尧见到秦丰业时,他正负手站在博古架前,认真地欣赏着架子上摆着的物什。
都不是什么稀罕物,但他却看得很认真,一副轻松的模样,似乎并没有任何可以影响他闲情逸致的事情存在。
听到脚步声,他转过身,正要下跪行礼,却看见白明微三兄妹从门口经过。
只是一眼,他未曾表露任何情绪。
很快的,他又恢复如常,恭恭敬敬地行礼:“老臣拜见九殿下。”
刘尧没有停下脚步,越过他走到正中的位置落座,方才开口:“秦太师,起来吧。”
秦丰业起身,慢慢地走到刘尧面前。
他的态度并不因为刘尧是他敌人而减少半分恭敬,礼数十分周全:“殿下,老臣奉命来协助您了结江北贪腐案。”
刘尧摸了摸下巴:“哦?本王未曾收到任何命令,不知秦太师奉的是谁的命令?”
秦丰业意味深长:“老臣的上头,是陛下,殿下以为老臣奉谁的命令?”
刘尧唇畔挑起:“既是父皇的命令,本王自当听从。本王正要去审周岐阳,你随本王来吧。”
刘尧的话,使得秦丰业眉头蹙起。
只因周岐阳自落网以来,没有人能见其一面。
如今他竟能立即参与对周岐阳的审理,他不免有些疑惑。
刘尧并不理会他的反应,自顾自地走向巡城御史司的地牢里。
低矮阴暗的牢房,散发着阵阵阴森恶心的气息。
道道阶梯,层层深入。
微弱的青灯映照着斑驳的墙壁,光影晃动,仿佛是能将人吞噬的兽物。
刘尧就这么不紧不慢地走在前边,丝毫不似秦丰业那么紧张。
“秦大人害怕了?”
忽然,他的声音响起。
那清冽的嗓音在幽深的地牢之中回荡,骇得秦丰业心房紧收。
他没有回应,继续跟着刘尧向最深处走去。
怎么会不怕呢?
亏心事做多了,也会预料自己的结局。
尽管他不信自己会如此,但见到这些场景,难免心有戚戚。
地牢曲折复杂,迂回弯绕。
不大的地盘,却叫两人走了一刻钟,才终于看到周岐阳。
四目相对间,秦丰业眼睛眯起,而周岐阳更是一怔。
只见周岐阳好端端地坐在地牢之中,没有半点被审问过的痕迹,倒是有几分恐慌,以及些许疑惑,仿佛并不知晓自己为何在此。
刘尧一撩衣摆坐下,旋即看向秦丰业:
“本王事忙,还未来得及审理呢,正好你来帮本王的忙,那你就先审吧,看看能从他嘴里问出些什么,本王旁观即可。”
说完,刘尧当真单手支颐,好整以暇地坐着,丝毫没有审理的意思。
秦丰业神思飞速转动——九殿下大张旗鼓地把周岐阳抓了,却并不审理。
而此前,九殿下已经掌握了铁证。
这说明什么?
说明九殿下准备周全,审不审周岐阳,根本无关紧要。
那么问题出来了,既然周岐阳不重要,为何要引他来见周岐阳呢?看起来并不像是希望周岐阳咬他一口,把他拖下水。
莫非,留着周岐阳,是在等着借周岐阳的口,供出一些人,从而了结江北贪腐一案?
然而倘若如此,他就算不来这里也不影响,为何还特意带他来呢?
难不成就等着他从陛下那里得到的名单?
不,不会的。
九殿下只是个草包,白明微再神通广大,也不可能把手伸到承明殿去,绝不可能知晓先前在承明殿发生了什么。
更妄论料到他手中会有一份名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