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俩聊了许久许久,高氏这才依依不舍地退下。
她没有急着睡,而是去了高大人的书房。
高大人秉烛办公,听到她的脚步声,头也不抬,显得十分冷漠。
高氏也不在意,轻轻放下手中的茶盏,而后行了个礼,便准备退下。
“高敏柔。”
一道直呼全名的声音响起,高氏顿住脚步,转身看向自己的父亲。
她的眼里,无悲无喜。
也,无波无澜。
她转身,用极淡的口吻喊了一声:“父亲。”
高大人有些不解:“你还有什么脸出现在我面前?”
高氏一听,险些笑出声。
卖女求荣的又不是她,她怎会没脸?
但事到如今,她没有任何争辩的必要。
于是,她这般回道:“女儿如今是白府的媳妇,白府做事光明磊落,女儿自是要落落大方,才不至于败坏白府的名声。”
高大人冷笑:“白府的媳妇?柔儿终究是长大了,连自己身上流着谁的血都抛到九霄云外,不愧是我的女儿,忘恩负义的东西!”
高氏听到他这般刻薄的话语,依旧没有露出多少情绪,只是柔柔一笑:“既然父亲安好,那么女儿便退下了。”
高大人见高氏这副态度,不由得怒意横生。
“混账东西!”
他额上青筋跳动,心口剧烈起伏,忍不住把高氏端来的茶盏握起,猛然摔在高氏的脚边。
“砰”的一声,茶盏四分五裂,残渣溅洒满地。
犹如这不可修复的父女之情。
高氏蹲身,一点点收拾着茶盏的碎片。
末了,她把茶盏捧在手心,轻轻说道:“父亲,您还是熄怒吧,仔细着身子。”
高大人依旧冷笑连连:“滚,我不想再看到你。”
高氏不紧不慢地说:“父亲,您看,不管这茶盏多精美,只要用力一掷,都会变成丑陋不堪的碎片。”
“同理,不管一个人站得有多高,只要一个不慎,也会满盘皆输,跌落深渊万劫不复之地。”
“父亲理应知晓,女儿如今是白府的人,不被您辖制威胁,弟弟会在北疆挣出自己的一片天地,用不着依靠父亲。”
“至于母亲,那个一心一意为您的女人,也被您亲手推开,从此喜怒哀乐不再依赖任何人。”
“父亲,如今您是孤家寡人一个,可千万别再动歪心思,否则就会像这茶盏,支离破碎。”
说着,高氏把碎片放到案桌上,随后退下几步,盈盈行礼:“明日女儿就要启程回京,还请父亲珍重自身,女儿辞别父亲。”
话音落下,高氏扬长而去。
她走得缓慢而从容,镇定而自信。
高大人望着这样的她,忍不住哈哈大笑,眼底却尽是苦涩。
机关算尽,到头来怎么会是这样的结局?
他不明白,不明白啊!
但无论如何,他都输了。
输在他看不起的妻子手里,也输在他当作棋子的女儿手里,他才是那个一败涂地的人!
末了,他盯着桌面上的碎片,喃喃低语:“白府身处龙潭虎穴,父女一场,你也擅自珍重吧……”
……
“三嫂!”
白琇莹等在花园里,看到高氏不由得惊喜地唤了一声。
高氏含笑:“你怎在这,是因为看到我去书房,所以担心才在这等着么?”
白琇莹点头,而后不解地问:“你怎么还去看他,可是有什么缘由?”
高氏颔首:“的确另有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