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白明微一行人这边。
钦差大臣的文书刚被送到沅水县县令的手中没多久,县令便点了衙役,快马加鞭赶了过来。
在来的路上,师爷出谋划策,早已为他准备好了应付刘尧的说辞。
可当队伍踩过不计其数的尸首与流淌蜿蜒的鲜血来到刘尧面前时,所有的借口,满腹的计策,都在这一瞬间被堵在喉咙里。
吐不出来,但也咽不下去。
他面色惨白地跪在刘尧面前,半响才吐出沉重的几个字:“微臣,有罪。”
刘尧起身,面前是跪了满地的官员与衙役。
身后是遍体鳞伤、目光呆滞的幸存流民。
这一刻,刘尧的喜怒没有形于色。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县令,淡声问:“于县令何罪之有?”
沅水县的县令,于姓,是名年过半百的老者。
他的官袍十分破旧,靴子也几乎露出脚趾。
他的清廉声名远播,深受百姓敬重。
此时此刻,他跪在刘尧面前,无地自容:“微臣没有做好防范,导致如此惨剧发生,请殿下责罚。”
刘尧闻言,依然没有太大的反应。
五十多岁,依然只是个七品小官,没有背景是肯定的。
但平平安安地熬到这个年岁,要么懂得经营,要么对某些人有用。
真正清廉的官,多数都无法善终。
哪怕万人敬仰的老白相,也落到个惨淡的结局。
所以刘尧此时看待官员,标准也不再是单一的是否清廉。
政绩、能力、手段……方方面面都是考量的因素。
就算眼前的于县令,多么诚恳且表现得十分清廉,他也没有因此,动摇半分衡量的标准。
听闻于县令情真意切地请罪,刘尧面上波澜不惊:“为何会出现疏漏?给本王一个理由。”
于县令战战兢兢:“殿下,灾情发生后,根据以往的经验,微臣迅速做出应对,开仓放粮,安置灾民,并组织人手维护治安,但……”
“但是这伙人像是凭空冒出,此前微臣没有收到半点风声,是以防范不及时,这才导致惨剧的发生。”
这倒与他们原本的分析不差,然而刘尧依旧不动声色。
待于县令诚惶诚恐地解释完,他又问:“既然你说你已尽到责任,为何百姓还要冒险往南逃荒?”
于县令摇摇头,露出悲痛欲绝的神色:“殿下有所不知,此番沅水县受灾实在严重,平仓和义仓的粮食已然消耗殆尽。”
“如今连稀粥,都没办法提供。又因去年北疆一战,粮草多数从江北购买,沅水县的商户存粮也不多,微臣实在无能为力,再补救命粮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