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瑜对着镜子,细细擦尽面上的所有血污,生怕不够干净,直把脸搓红了,才肯停下。
他又转过身问:“明微,干净了吗?”
白明微夺过他手中的帕子递给护卫:“再搓皮都破了,七哥说说干不干净?”
白瑜还是有些担心,对着铜镜看来看去。
白明微无可奈何。
是的,在七嫂这方面,七哥从未变过。
记得七哥还是个小小少年郎时,每到春日时节,都会呼朋唤友去郊外骑马踏青。
每次回来总能带回很多香包,家里的丫头小厮都有份,一问才知那是有人瞧着他俊,赠予香包示好。
他得意极了,少不了在众兄弟面前炫耀,为此还被父亲嫌他轻浮浪/荡,罚跪祠堂好几宿。
可放出来后,他又继续我行我素。
直到——
直到他遇到那个小他一岁的女子。
初次见面,他不可一世,以为巴掌脸大眼睛的少女会为他的风姿所倾倒,结果却被人家姑娘批得体无完肤。
他不服气,提出和少女赛/马,结果输得落花流水。
他咬牙切齿,提出与少女比试射箭,结果又被人家虐得丢盔弃甲。
于是他便和这少女杠上了,非要争个高低,结果一次没赢,却把心弄丢了。
原本神采飞扬春风得意的他,开始悲春伤秋,学着大哥哄大嫂那样,写一些酸溜溜的诗文剖白心迹。
结果呢?
努力用处了方向,反而坐实了轻浮浪/荡子的名声。
在接二连三的打击下,他终于意识到努力的方向不对,于是便开始爬定北侯府的墙头,递些时令鲜果,送些蜜饯糖葫芦。
一次没送到人家姑娘手里,反倒是每次都被人家的哥哥打得鼻青脸肿。
甚至定北侯还为此还到相府兴师问罪了好多次。
按理来说,但凡要点脸的都会适可而止,可他毫不在意脸皮,反而越挫越勇,直接大半夜爬人家房顶上弹琴唱歌。
惹得定北侯府的人一度以为闹鬼了,仔细调查才发现,竟又是白家七郎。
父亲不是没打过他,祖父也不是没训过他,六个哥哥也竭力阻拦过,但方慕少艾的心思,岂会在亲长的阻挠下歇止?
就这么死缠烂打一年多,丝毫没有任何进展。
最后他求到了自己这里,而两人的关系,也在自己和七嫂成为闺中密友后才有所改善。
七嫂是个爱憎分明的女子,她和六妹有几分相像,爱和恨从来都直截了当轰轰烈烈。
她厌恶世家子弟的满身恶习不求上进,也不喜欢大家闺秀娇娇滴滴卖弄才情。
她与众不同,梦想着仗剑天涯,也想要同先祖那样驰骋疆场。
所以从小学武的自己,总与她有说不完的话,最后成为交心的密友。
当七嫂终于意识到,七哥的本质并不是只会招猫逗狗的纨绔时,这一段感情也水到渠成,迎来开花结果的时候。
可尽管已经成为夫妻,但在七嫂面前,七哥从始至终没有任何改变,还是当初那个为了赴约精心打扮,唯恐有半点不周全的少年郎。
白瑜听了白明微的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随即他又发现身上的衣裳,几乎被鲜血浸湿一大半,他有几分嫌弃:“都是血腥味和汗味,可不就成了皎皎口中的臭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