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这么想……想的?你就不恨……恨他们?”
“不恨,他们也是怕我学坏,我不学坏还不行吗?候二哥说啦,不容许我学坏,我要是学坏了,他会拿皮鞭子抽我。”
那小子嘴巴里,嘎嘣脆嘎嘣脆的嚼着香喷喷的锅巴。那小子是幸福的,锅巴在他的嘴巴里也是幸福的。钱二叔仿佛感受到了那小子的幸福,可是这种幸福又是短暂的。
他是个成年人,他没啥文化,以往的生活过得也很纠结。可是在土疙瘩地里,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辛苦劳作中,他得出经验。
他认为过日子就必须是这样的,也应该就是这样的。庄稼地里不能种花儿,它只能种水稻和麦子,用来填饱饥饿的肚子。骡子和马还是有区别的,他钱二叔是无法比较的。
他稀罕那小子,要是他也和那小子一样,在像他这样的年纪,早早离开家来城里干活。他的闺女早就进学校读书学习,他的日子应该不会像今天这样苦巴巴的熬着。
“小子,吃完锅巴……巴,你去工地看看,能帮忙干点……啥,你就干点……啥。马上就要回家过……年啦,和爸妈在一起过幸福的大……年。”
“叔,我听你的。可是,候二叔他咋办?”
那小子越来越懂事啦,他嘴里嚼着锅巴,眼里蓄满泪水。
“不知道……道,我也不知……道。”
他确实是不知道该咋办,他要是知道该咋办,他也不会流眼泪,他也不会有那么多的纠结。
那小子离开小屋,去工地搬砖。
他留在小屋里,开始洗菜做饭。这顿饭,他做得特别的用心。红烧肉在锅里不停的跳跃翻滚着,小屋里弥漫着浓浓的肉香味。
一只不怕死的小老鼠偷跑出来,东瞅瞅,西看看,闻着馋死人的肉香,垂涎三尺。
在噼里啪啦的柴火声中,钱二叔拿起烧得通红的铁钳“啪”的一声,追打小老鼠。铁钳冒着缕缕白烟,小老鼠吓得吱溜一声,飞快的从烧得通红的铁钳底下逃跑。
他满是不解,他愤愤然,“连你也欺负老……实人,欺负老实人你有什么能……来。看我不打死……你,你个狗娘养……的。”
我们的钱二叔,他之所以开骂,他为什么开骂?他也只是想发泄一下,他那无奈的情绪罢了。
他斗不过小老鼠,小老鼠哧溜一下,从他的眼皮子底下逃走啦,他絮絮叨叨个没完。
说它作践粮食啦,说它祸害粮食啦,说它白瞎了粮食啦,他啦了一晌,才闭上嘴巴继续煮饭。
当香喷喷的红烧肉在小屋里弥漫开来,另一口大锅里的白米饭,也呼哧呼哧冒着热气,钱二叔就激动不已。
他暂时搁置了对兰花妹子的担忧,兰花妹子的男人亮亮,他也顾不上纠结啦。
这个心底善良,心思简单的土疙瘩钱二叔,此刻最牵挂的人,还是他的候二哥。他把对候二哥的关心,踏踏实实装进大瓷盆里。
他不要让红烧肉凉了,凉了就不好吃了。凉了的红烧肉,就成了没心没肺的东西了。
他收拾妥当,用刚买的新棉袄裹紧大瓷盆。他要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医院,他一定要让候二哥吃上他做的红烧肉。
他着急忙慌的向兄弟们打了声招呼,“兄弟们!饭做好……好啦,你们自己吃……饭,我去送……饭。”
尔后,他一路狂奔,奔向军区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