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菜市场逃回小屋,钱二叔便烧了一锅白开水倒进大塑料桶里,再放点儿廉价的茶叶,准备送到工地。
工地离小屋不远,步行几分钟就能到,廉价的茶叶水,一路上晃晃悠悠,在大红的塑料桶里徘徊。
对卖菜女人再怎么纠结,他还是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
他刚来南京城,他流落街头,他问那个肥胖的买包子女老板,可要人干活,他却可怜的遭她奚落。
在夜晚的南京城,他蜷缩在桥洞底下,被蚊虫无情的叮咬。
他喝口城市人的自来水,犯了天条,遭到众怒,他们却用吐沫星子喷死他。
他走在城市的路口,小碎花裙子嘲笑他是个土包子,乡巴佬。
他捡点破烂,他遭遇胖子和瘦子的欺负,狗日的瘦子飞起一脚踢他的老二。唯有卖菜女人把他当个人,她肯亲切的叫他一声“大哥”。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开骂胖子和瘦子,骂俩个狗杂种:
“狗日的龟孙……子,下次让老子逮住……你,我一定把你裤裆里那玩意儿剁……剁掉,喂……喂狗。”
他骂完,下意识的瞅瞅自个的裤裆。他确信那玩意儿好好的盘踞在自个的裤裆里,他的一颗心总算是有了点平衡。
他万分感谢老天爷保佑,保佑他钱二叔多子多福。此时此刻,他心情好了点,他不再那么纠结那场梦。
但是,女人好听的声音还在他的耳边回旋。
清冷的风,把小屋旁边的那颗小梧桐树吹得瑟瑟发抖。温暖的太阳也似乎不怎么给力,兄弟们的小日子过得清冷清冷。
钱二叔打了个摆子,他站稳脚跟,把盛满茶水的大红塑料桶放在工地上,开始吆喝兄弟们喝茶。
“茶水来……来了,兄弟们喝……喝茶。”
候二哥带头拿起茶缸,咕噜咕噜喝茶水。
常年在工地搬砖,常年被风吹日晒,候二哥的脸盘黝黑,满是岁月的沧桑。他掏出一根廉价的“春秋”,狠劲的吸上一口,冒着通红火星的“春秋”,温暖他疲惫的身心,排解他压抑的情感。
钱二叔看着候二哥,他站在原地,在清冷的风中颤抖。
“你冷吗?兄弟。”候二哥问钱二叔,“你要不要来一根烟,或者你搬几块砖头发发汗,发发汗就不冷了,你试试。”
没等他回答候二哥,有个清脆的声音问他,“钱二叔,中午买肉肉啦?有肉吃了呗!”
钱二叔不用看,就知道嘴馋的毛头小子,嚷嚷着想吃肉肉。
那小子没上过几天学,他娘让他去上学,是他自己学不进去。
候二哥也劝说过这孩子,可这孩子宁愿在工地上吃苦受累,也不愿意坐在教室里听老师说教。这孩子坐在教室里,嫌板凳上的针扎他的小屁股。
“小子,你喝口茶……茶水,叔买肉肉……啦。”
钱二叔嘱咐那小子喝点茶水,他心疼那小子,他还是个孩子。
他派饭的时候,会给他多捞点菜。这小子正在长身体,不能缺了营养,孩子爹娘不在身边,他更不能亏了孩子。
人心都是肉长的,兄弟们在一个锅里吃饭,时间处久了,亲的就像一家人似的。
“叔,我就知道叔最疼我。”那小子一边撒娇,一边拿起茶缸喝茶水。
那小子亲昵的话语,温暖了钱二叔的心,他笑了笑,说那小子,“我们搬……砖!”
叫华夏的兄弟,他唱着欢快的歌声:
请到天涯海角来,
这里四季春常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