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明知道大白菜多少钱一斤,他还要再拧巴着问卖菜女人,“你这大白菜……菜多少钱……钱一斤?给我来几斤……斤!”
卖菜的女人不含糊,眼前的拧巴男人,他是买家,她是卖家。只要她能挣来钱,把菜卖出去就是本事,至于眼前的拧巴,他的理直气壮,她完全不用理会。
她笑脸相迎,“大哥来啦,今天的菜和昨天的价一个样,大哥你随意拿。”
“哪能拿……走,我兜里揣着钱……呢。”
他揣错卖菜女人的意思,她让他随意拿,明摆着叫他随意买她的菜。
他“诶”一声,卖菜的女人呀,她长得可真好看。他喜欢她及腰的大辫子,他越看她越好看。
她又会说话,她说:“大哥呀,我看你也是个厚道人,我一斤便宜二分钱……。”
“便宜二分……钱?”
他算了算,一斤白菜便宜二分,十斤便宜二毛,他已经赚了她不少便宜。他也得替她想想,她一个妇女,来城里卖菜,穿街走巷指定是不容易。
她没他老婆个头高,没他老婆长得壮实,她肯定没他老婆有力气。可是,她能挣钱,她做小本生意,他自叹不如。
卖菜的女人也瞅了他一眼,他个子没她男人高,他长得不难看。他鼻梁高挺,他的大眼睛、他的双眼皮,他算得上英俊。但他不算潇洒,他那身破旧的补丁衣服,给他的好形象打了个折扣,他要是能换身新衣服,他会是个文质彬彬的男人。
拧巴憨实的钱二叔,压根没发现卖菜女人也瞅了他一眼,他不知道他的身上还有没挖掘出来的精彩。
他从喜欢买菜,到热衷于买菜,完了还同卖菜的女人唠上两句。一来二去,俩人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
吃过晚饭,他闲了下来,兄弟们有的去新街口附近溜达,有的在露天的工地上,说说话,聊一些个家长里短。
他靠在铺盖卷上,看候二哥吞吐廉价的香烟,廉价的香烟刺得他眼泪汪汪,呛得他一连打了几个喷嚏。
“哥忘啦,钱二兄弟闻不惯烟味。”
候二哥说完,随手掐灭了香烟,将烟头扔在地上。
“哥,不打紧。”
“兄弟,你是个男人,男人不吸烟不喝酒,不觉得憋屈么?”
“憋屈?”他愣了一下,“哥,不憋……屈。”
“不憋屈?不憋屈就好。哥羡慕你呀,兄弟。”
“羡慕啥?我还羡慕……哥呢。”
“我有啥可羡慕,我邋遢的大胡子,我老婆见一次,烦一次。”
候二哥说他老婆烦他的大胡子,钱二叔不接候二哥的话茬。他却问候二哥,“城里卖菜女……人,哥晓得她……吧!”
他说卖菜女人长得水灵,说卖菜女人皮肤白嫩,说她会说话。说她会做买卖,说她不嫌弃他是个乡巴佬,愿意和他说话。他夸卖菜女人,比城里别的女人和善。
候二哥听明白啦,他的钱二兄弟单纯,他对谁都不设防,他絮絮叨叨说卖菜女人这也好,那也好。
他提醒钱二兄弟,他说:“兄弟呀,能在城里闯荡的女人,她必定是个有点能力的女人。”
他又提醒他当心点,千万不要被漂亮的女人给骗啦。
他还说:“我们出门打工,挣点钱不容易,家里的老婆孩子,眼巴巴的盼着我们挣钱回家呢。”
钱二叔低下头,他心里清楚,候二哥那是为他好,候二哥说的话不无道理。
他点点头,答应候二哥,“哥,我听你的……话。”
然而,他还是要鬼使神差的去卖菜女人那里买菜,他想和她聊上两句,一天不聊,他就像是少了点啥。
少了点啥呢?他搞不明白,恍恍惚惚间,他仿佛不像他自己。
这天晚上,他做了一个梦,梦里的卖菜女人,向他走来,向他微笑。
梦里的她,梦里朦胧的情愫,让他欲罢不能。他想要抱抱她,可她又离他极远,她仿佛遥不可及。
当他黯然神伤时,她又飘飘来到他的身边,他亲吻她的唇,她甜蜜的芳香,令他窒息般的销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