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有人在交手,又像是有人单方面被压制。这异样的动静,很快就戛然而止。“殿下,属下有情况要禀报。”一道声音响起。刘尧闻言,淡声开口:“进来。”刘尧一声吩咐,门陡然被打开。几名灰衣人被扔到地上。他们早已昏厥,躺在地上不省人事。一名几乎让人感受不到其存在的男子缓缓走了进来,直到跪在刘尧面前,张敬坤方才确认站在眼前的的确是一个“人”,而非影子。“怎么回事?”刘尧张口,问第一次从门那里进入的阿六。阿六拱手:“殿下,这几人鬼鬼祟祟的潜伏在附近,属下唯恐他们伤害到殿下,于是便将他们暂时擒住,交由殿下发落。”刘尧看也不看一眼,吩咐道:“如往常那般处理便是,无需报到本王跟前。”阿六将人拎起,一手两个,就这么轻巧地拖了下去。张敬坤望着这一幕,露出了然的神色。待阿六刚走到门那里,他便配合地叫住阿六:“慢着。”刘尧没有表态,只是冲回过眸来请示的阿六点点头。阿六把人丢下,就那么随手一丢,几人便被摞在一起。张敬坤含笑:“殿下,这是何必呢?”刘尧假装惊讶:“张大人这话从何说起?”张敬坤笑容依旧:“殿下明知道这些人是臣的暗卫,护卫臣的安危,您让这名护卫现身,并且将臣的暗卫擒住,不就是为了告诉臣,依您的实力,可以随时拿捏臣的性命么?”一般情况下,这种心思被直截了当地拆穿,面子多少有些挂不住。然而刘尧却并非如此。他挑起唇角:“被张大人拆穿了。”简单的一句回应,再也没有下文。张敬坤本以为刘尧会借机发作,向他展示实力,而后威逼利诱,迫使他拿出雪莲。可刘尧却点到为止,再也没有下文。正当张敬坤疑惑不已,准备请刘尧开诚布公时,刘尧却正襟危坐,神色严肃地看着他:“张大人。”张敬坤拱手:“臣在。”刘尧道:“本王想让你见一个人。”“不知殿下想让臣见何人?”张敬坤的疑惑虽然未得到解答,但他还是顺着刘尧的话题继续。这种交谈方式,他早就习惯了。好奇心在长久的含蓄迂回的交谈中,早已不再能控制行为。除非审理案情,否则别人不想让他知道的事情,他不会去问。刘尧对着外边吩咐:“请孟先生进来。”下一刻,只见一名灰衣男子缓缓走近。男子瘦削高挑,面容憔悴,那神态与寻常人有些不一样。张敬坤自然知晓孟子昂是谁,他淡淡地看了孟子昂一眼,便坐着等待刘尧的话。孟子昂走到刘尧面前,单膝跪地:“草民拜见九殿下。”刘尧点点头:“起来吧,勿需多礼。”孟子昂起身,微微垂首站在两人面前。刘尧看向张敬坤,慢慢说道:“相信张大人早已知晓当初发生在孟夫子身上的事情,也知晓孟夫子的儿子孟子昂,所以关于孟家的遭遇本王就不多做赘述了。”张敬坤目不斜视:“臣的确有所耳闻。”刘尧道:“或许张大人知晓的不止方才本王说的这些,想必对于孟先生如何协助我等解决水患问题,张大人也都知道了。”张敬坤没有言语,用沉默表示肯定。刘尧继续开口:“但是本王可以肯定,张大人并不知晓,孟先生一家为何会落到那样的下场。”张敬坤点点头:“臣的确不知。”刘尧抬眸,直视着张敬坤:“张大人想必对本王的突然振作有所疑惑,其实原因也很简单,无非是北疆一行的经历磨砺了本王,使得本王幡然醒悟。”“但是让本王想要变得更好的,更强大的,却是后来很多事情的累积,其中一件最重要的事情,便是本王从孟先生这里知道的真相。”说到这里,刘尧忽然顿住。在他把张敬坤的好奇心吊起来时,他却不急着开口。默了片刻,他才继续道:“在孟夫子家遭难前,太子曾令孟夫子画了一份水文图,其中不仅包括江北水文,甚至还包括哪些水利工程会对东陵有着致命性的打击……”“孟先生察觉不对,正想要退出,却已为时已晚,只是孟先生及时回头,并不愿意助纣为虐。后来的事情,就算本王不解释,相信张大人也能参透其中的前因后果。”“便是在江北发生水灾之前,太子也派人前来毁坏堤坝,想要人为制造水情,从而借此事对付本王以及本就如履薄冰的镇北大将军。”“孟先生就在此处,关于水文图一事,张大人可以向孟先生求证,此事如此紧要,本王不会拿这件事与张大人开玩笑。”“正因东陵早已破破烂烂,却仍旧有着这么多的人推波助澜,使得东陵离毁灭更进一步,本王才想着尽自己的一份力,使其不至于支离破碎,生灵涂炭。”说到这里,刘尧站起身:“本王今日说这么多,并不是为了改变张大人的立场,更不是为了强求张大人。”“雪莲是张大人的,张大人的东西自是应该由张大人自由处置,这是原则性问题,本王不是强盗土匪,不会生抢。”“本王只是想借这些事,让张大人能够明白,本王为何如此迫切、诚恳地向张大人求雪莲。”“本王实在不愿意看到一心为东陵的镇北大将军痛失所爱。一直以来,本王都是想尽自己的一份力,让身边的人过得更好,让天下百姓过得更好,仅此而已。”说完,刘尧缓缓向外走去:“本王今日找张大人过来的目的已经达成,至于接下来张大人想要向孟先生求证,又会对雪莲如何处置,都是张大人的自由,本王尊重张大人。”话音落下,刘尧向外走去。张敬坤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眼中情绪变幻,闪过一抹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