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匪头子笑呵呵地上前，“我等这就把财富计算好，只拿一成，多了一分都不敢要……”</P>
那三个野鬼也飘过来，周围转着圈。</P>
杨暮客指着空地，“钱财都放这里，饰物也放进去。锅碗瓢盆之类的，你们自己收着。”</P>
山匪摇摇晃晃，兴奋地说，“好嘞。”</P>
不多会儿，那些财物分配好了。</P>
杨暮客掐着迷魂咒，“去挖个坑。”</P>
山匪眨眨眼，“挖坑做什么？”</P>
“你们既然想做良民，想做顺民，总要有个地方安家吧。贫道觉着那处就不错，去那挖个坑。坑里要有锅灶，要有桌有床。”</P>
山匪点了点头，“道长果然说的不错。我们这就去挖坑。”</P>
待那些山匪去挖坑了以后，杨暮客跟判官说，“这三个鬼也做了孽，抓去吧。”</P>
阴司判官欠身，“尊上人命令。”</P>
阴间钻出来一个阴差，抛出缚魂锁将三个野鬼捆在一起，拉入土地中消失不见。</P>
杨暮客又指着那两棵阴树，“那些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吊在树上没几天就要化成恶鬼，也都抓了去。”</P>
阴司判官拿出文书副本看了看，“哟。上人……这些鬼还没到寿终之时，算是枉死。抓进去我们城隍衙门也没地方关。”</P>
“那贫道自己想办法处置了？”</P>
阴司判官点了点头。</P>
杨暮客掐诀，言道广传之变，心中之言传到了京都府郡城之北的鬼市之中。郑家老鬼心有感应，移形换影而来。</P>
“老夫拜见紫明上人。”</P>
“不必多礼。贫道作孽，这儿弄了这么多鬼物，你看看拉回去当粮食。”</P>
郑家老鬼左右一看，几百壮男生魂挂在槐树之上。老鬼又看了看一旁的阴司判官，讪讪一笑。平日里抓了一两个枉死不入阴司的亡魂生魂，这算不得什么大事儿。但在阴司眼皮下面，把那些个鬼物都抓回鬼市去吃。郑家老鬼当真没这胆色。</P>
老鬼看了看杨暮客，又看了看判官。</P>
判官一跺脚，钻进了阴间不出来。</P>
老鬼从怀里掏出来一个人皮口袋，对着那些鬼物说，“来来来……”</P>
吊在树上的鬼全都飘到口袋里面去。</P>
杨暮客笑着拍了拍郑家老鬼的脖子，空荡的山野间啪啪直响。</P>
季通能听见响声，觉着四周越来越冷。鼻子下面都挂了两个冰溜子。能不冷么？数百鬼物打这里经过，阳气早就跑光了。他抱着膀子跑了，可不敢在少爷边上待着了。</P>
杨暮客低头跟那老鬼说，“拿了这些鬼物，你也不必怕阴司找你麻烦。这些鬼物生前本就品行不端，一身罪恶。你吃之前也当心点，莫要遭了污染。”</P>
老鬼谄媚地笑着，“老夫明白。”</P>
杨暮客捏着老鬼的脖子，“你不明白……贫道让你吃，不是与你拉关系，是这些鬼恶念太重，没个好地场去。你拿了这好处，受多大礼便要做多大善。你那鬼市守在京都人道边上，做些积阴德的事儿，不过分吧？”</P>
“不过分。”</P>
“行了。走吧。”</P>
嗖地一声，老鬼消失不见。</P>
杨暮客也不理远远坠着的季通，径自走向那些挖坑的山匪。</P>
一开始那些山匪是拿着木棍刀兵挖，但并不怎么好用。便用手挖。当下数十个山匪手都血渍呼啦，可见白骨。一个数丈见方的大坑眼见就挖好了。还有台阶。</P>
杨暮客顺着台阶下去，看了看那挖好的灶台。灶台座南，应火位。一个大通铺挖好了，上面摆着许多财宝。</P>
那匪首凑上前来，“道长您看咱们这宅子挖得怎样？”</P>
杨暮客点点头，“都躺上去吧，今儿好好睡一觉。”</P>
“好嘞。”</P>
杨暮客掐着坤字诀，一手捏了穿墙术。覆土诀。</P>
数十人被埋在了土里。</P>
夏夜雷响，数十道阳雷从乌云中落下。空气中充满了暴雨前的鱼腥味。</P>
这些个匪徒，杨暮客不准备让其有化成鬼魂的机会。索性劈了干净。</P>
杨暮客一步一个台阶，以穿墙术在土中慢慢走到地面。阴司判官从阴间跑出来，面色为难地看着杨暮客。</P>
“上人您……”</P>
杨暮客背着手，“如实写。此地因果，紫明接了。”</P>
县城里头县令蒙头大睡，听见雷声醒了。亮了灯起夜撒尿，结果一看桌上，竟然有一沓契书。尽是些非法放贷的契约。均田法之后，早就不准富商接受土地抵押去放贷。</P>
县令拿起契书，有罗家的，有柴家的。这两家也算是望族，平日里县令也不敢得罪。但如今罪证已经摆在桌上。县令已经知晓如何去做。</P>
方才一梦，县中的阴司城隍与那村中的土地公都来了。这事儿若是徇私，怕是要难以收场。</P>
他慌张地穿上衣袍去找通判，趁夜领着刑部捕快去那两家抓捕。</P>
数百人骑着车从县城出发，前往村镇。小路上灯火长蛇。</P>
杨暮客在前，季通在后，出村镇的时候与这些捕快擦身路过。</P>
季通一路沉思，终于快到了马车扎营的地方问少爷，“少爷，这不像你之前的性子。”</P>
杨暮客面无表情，“我以前如何？”</P>
“您……少爷以前从不主动去惩治这些……”</P>
“那咱们慢慢习惯，以后贫道亲自下场惩治恶人的时候可就多了。”</P>
“你是真不怕惹事儿。”</P>
“惹什么事儿？”</P>
“好几百条人命呢。”</P>
杨暮客抬头看看天，是呢，好几百条人命。好几百人命都不算干涉人道，那到底什么才算是干涉人道？什么又算是过涉。</P>
怒气八成九。</P>
杨暮客能察觉那即将满溢的怒气舒缓了许多。这算不算是杀人泄怒？这算不算是有违天道？</P>
杨暮客对季通说，“你去睡吧，有些事情我现在也想不通。”</P>
“是。”</P>
杨暮客独自一人坐在马车上，巧缘一旁满是怨念地盯着他。杨暮客笑了。“那些人不好吃。”</P>
巧缘点了点头，继续站着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