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不能提着一柄长剑上门,“贫道乃是博学多才之人,曾做文抄公念过一篇劝学圣人文章。”</P>
这样徒惹笑话罢了。</P>
杨暮客跟小楼道别,出了屋。他在院子里来回踱步。钟声停了。此时已经临近黄昏,冀朝圣人小殓之礼总算进行完成。</P>
阴间下起了大雨。阴气自天空倾盆而落。荡尽浊土,无数尸骨裸露在阴土上。</P>
数千年前的活尸睁开了眼。</P>
冀皇赵霖溜达到了宫中礼司的庭院,礼司正房崔公公还未归。</P>
赵霖伸手从阴间破开阴阳之界,本该是藏起来的木匣裸露出桌面,他拿起一封密信读着。</P>
赵霖问边上的日游神,“这个李思是谁?”</P>
“启禀圣人,根据崔天明的过往,叫做李思之人有二。其一是御书房礼司太监,其二是当今户部尚书汪家车马总管。”</P>
“我御书房里头有一个叫李思的太监,朕为何从未见过?”</P>
“这……小神不知。”</P>
赵霖皱着眉头想了想,摆摆手算了。这封密信是宣王的笔迹,写着让崔天明配合李思寻找冀皇的遗诏。崔天明还刻意批注了时间,是四年前。</P>
赵霖随手拍没了一个凑近前的活尸,对日游神说,“走,去朕的葬礼上看看。这小殓之后他们如何将朕打扮。”</P>
“是。”</P>
朱红的柱子被黑布裹着,长长的游廊一盏盏灯是归去的路。</P>
暗处有宫女哭哭啼啼。不少小太监也心不在焉。</P>
禁卫军站得笔直,他们手中的刀兵寒光闪烁。</P>
日游神给赵霖撑着伞漫步在皇宫之内。</P>
他许多年不曾这样游览过宫中景色了。葬礼添置了许多白菊,香气袭人。</P>
来到小殓的广场,诸多王孙跪着睡着了。脸上还带着泪。</P>
许多大臣依旧跪在另一边,也有许多因为政务将官衣留在位子上,穿着素衣去上朝。</P>
这些人赵霖也分不清好坏,那些个王孙有不成器的,有心思深沉的。尤其是打头的宣王,跪得最老实。赵霖歪着头看了看宣王,察觉宣王膝盖底下比别个都厚实。他指着宣王回头对日游神说,“你看看,这就是朕的孙儿,如此聪慧。比别个都能坚持。怕是跪到明年这小娃也不觉着膝盖会痛。”</P>
日游神讪讪一笑。</P>
赵霖走上前去看着棺材里的尸身。</P>
这张老脸他可太熟了,虽好多年不照镜子,但看了几十年,没想到胡子竟然还没掉光。赵霖的亡魂摸了摸尸体的胡子,不是粘的。这老头儿身子够硬朗,一百多岁还能留着一大把胡子。</P>
老头儿尸体还挂着笑容。赵霖歪头看了许久,是怎么个死法,死的时候还能带着笑?也太没心没肺了。</P>
一旁宫里的大管家掌印太监李大人阴鸷地抬眼看了看四周。</P>
小太监方才来报,“礼司太监总管崔天明在圣人离世之日曾出宫”。</P>
李大人找了一圈终于看到一旁跪得神志不清的崔天明。他咬了咬牙,吃里爬外的狗东西。裘太师还没来消息,李总管不敢直接宰了这小子。</P>
裘太师棒棒棒磕了三个响头。一把年纪也舍得将脑袋磕得通红。</P>
“礼毕。”李总管捏着嗓子高声喧道。</P>
赵霖的亡魂环视四周。米小子和虞小子都不在。</P>
世道能稳下来么?赵霖心中犹有疑问。</P>
裘太师将一个显影壁照从怀中取出,默默走到灵台之前。</P>
赵霖看着冀皇躺在金玉椅中慢慢开口。</P>
“朕有孙儿数十,唯有扶王和朕心意。扶王年岁尚小,在宫中与朕相依为命十一年。出宫之前曾立志读书证道。朕欣慰不已。观其九年课业不坠,可继承大位。玢王心系兄弟,立为摄政王。赏食邑万亩。”</P>
赵霖看着玉璧中的显影,“朕是不是眉毛有点歪?”</P>
日游神不敢吭声。</P>
宣王看着显影玉璧微微一笑,“王兄多辛苦。”</P>
玢王叹息摇头。</P>
扶王愣住了。他额头冷汗淋漓。</P>
小殓散场后便是大殓。</P>
李总管将圣人圣体背进了棺材。扶王上前亲自将棺材盖好。</P>
李总管轻声在扶王耳边说,“王爷,以后奴婢该叫一声圣人。圣人当有圣人气度,当下不论是圣人逞强,还是发自肺腑,都不可唯唯诺诺。您是圣人陛下选出来的继承人,您不能辱没了圣人的意愿。”</P>
扶王若梦中惊醒。缓缓站直了身子。站在高处,自此他眼中的世界别有不同了。</P>
虞太保身披铠甲,拄剑坐于马上。禁卫军将皇城围得水泄不通。</P>
古稀老翁,为盛世太平,可复少年时一腔热血。</P>
宣王的马车从宫门驶过,宣王眯着眼看了看那高耸的城墙。</P>
一旁的小太监眼烟媚行凑上来,“王上,方才得了信儿,太守调取了检查大阵。崔公公出宫的事情藏不住了。”</P>
宣王嘬嘬牙花子,“谁能想到所谓的裘党和米党之争不过是一场戏。”</P>
小太监哼了声,“只怕是只有裘老倌和米老倌在演戏,他们底下恨不得打出脑浆子来。”</P>
“这已经够吓人了。”</P>
“王上莫怕,就算两个老头儿加到一块儿,也不及追随王爷的人多。”</P>
“你小子。你再夸下去,本王怕是要即刻领兵冲进去将那小崽子活剐了。”</P>
“王上,您说万亩食邑能喂饱了玢王么?”</P>
宣王眯着眼睛瞧他,“本王诸多产业,可食邑税赋仍然有缺,挪用了官家赋税,不知何处去补。玢王偷偷摸摸放不开手脚,便是再有万亩,也堵不住他的窟窿。”</P>
“王上意思玢王哪怕做了摄政王也要与圣人争上一争?”</P>
“管他们呢?”宣王眼睛一眯,“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