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事开了头,再想把人箍住,就难了。
纪鸿洲下了一次楼,就要天天都下楼。
若不是年关上,军政府也放假,秦音怀疑他都要每日去到军政府点卯了。
不过,因为他腿在逐步好转,所有人都跟着放下心。
除夕夜,章谨也从阜城赶回来,连同钟淮泯和胡芝瑶一起。
年夜饭,大家都聚在纪公馆一起吃。
饭刚吃到一半,有副官匆匆进来传话。
“大帅,码头那边有船靠岸,下面人来传话,说是秦少帅。”
纪鸿洲皱眉,“谁?”
秦音也愣了下。
“属下去看看。”
展翔连忙站起身走出餐厅,带着副官匆匆离开。
纪鸿洲看了眼秦音,随即放下手里箸子。
“真是这小子,一声不吭跑过来,属实该训斥几句。”
秦音还没说话。
钟淮泯笑了声, “大过年的,孩子特地从徽州跑来,给姑姑姑父拜年,你还要训他?”
“给我拜年?哼,未必...”
纪鸿洲鼻腔里哼笑了声,未说完的话意味不明。
秦音眼尾余光轻扫他一眼,接话说:
“不管怎么说,他若偷偷跑来,是要罚的。”
“不至于。”
钟淮泯夹了颗花生米丢嘴里,“少年人,有点子莽撞劲儿才对,总归人平安就好,年关上,都尽量别吵吵。”
纪鸿洲眼皮上掀,淡淡斜睨他一眼,嗤笑说:
“你在这装什么和事佬?有你什么事儿?”
钟淮泯挑眉谑笑,“我为你好,咱们刚做了对不住人秦军的事儿,你再批斗人家少帅,不合适。”
“......”
纪鸿洲斜他一眼,没再接话。
——你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
饭是没心情吃了。
秦音到前厅里等着,直到展翔把人带回来。
秦峰裹着军大衣,头上军帽帽檐儿也压的低,进门见到秦音站在厅中,正对着门的方向,视线淡淡盯过来。
他心虚的低了低头,抬手将帽檐儿压的更低。
“...小姑姑”
秦音面上情绪辨不出喜怒,语声清柔问他:
“你自己来的?”
“...嗯”
“你父亲没知会我们,偷偷来的?”
秦峰立马抬起头,理直气壮说:
“我来陪舅舅过年!我母亲和外祖都知道,外祖还给我安排了船。”
秦音黛眉微拧,“我问你父亲,没问你外祖父。”
秦峰微鼓腮,垂下眼闷声道:
“...父亲没让我来,他说我刚回去,让我年后开春再过来。”
“但大过年的,我舅舅一个人,也不知道他熬不熬得过这个冬,所以我就去求外祖,外祖拗不过我,他跟外祖母也担心舅舅,所以就...”
秦音静静听着他说,知道他话头停下来。
她脸色微沉,却也没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
“峰儿,你父亲是为你好,你这样等同于违抗军令,你外祖这样做也不对。”
秦峰头微垂,嘴里小声嘀咕:
“...我知道错了,小姑姑。”
知道错了。
但来都来了,他不后悔。
父亲要是生气,等回徽州再罚他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