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岁安坐月子的时候，赵淮知做过一个梦。</P>
一个，特别美好的梦。</P>
而且很真实。</P>
那是高三刚开学的一个晚上，父亲母亲出差，家里只有他一个。</P>
第二天是休息日便没有上晚自习，他也没让司机来接，一个人沿着中央街漫步，想着去他哥那儿做一晚电灯泡。</P>
不远处，三班的林政清挽着小女朋友的腰，两人在小区外的大树下接吻，难舍难分。</P>
他只瞥了一眼就挪开视线。</P>
这样的事情，他不羡慕，也毫无波澜。</P>
可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他是羡慕的。</P>
他和岁安，现在已经很熟了，甚至是到了真的差那一层窗户纸的程度。</P>
可现还不行……</P>
她没有成年，还太小。</P>
他想，等高考结束之后和她表白，努力和她去一所学校，细水长流地处着，一直和她在一起。</P>
嘴角微微上扬，隐约看见前面一个背着浅色书包的纤丽身影，他心脏停了一拍，跑着追上去。</P>
“岁安——”</P>
那姑娘果真回过头来看他，眼里还透着惊喜。</P>
“赵淮知？你也还没回家吗？”</P>
“我没让司机来接，想自己走走。”</P>
“有什么心事吗？”</P>
赵淮知摇头，“一起走吧，可以吗？”</P>
她笑了，点头答应。</P>
两人离得近，手臂之间不过一拳距离，微风吹动少女的长发，阵阵香味煽动着他燥热的心。</P>
他知道自己心跳得很快。</P>
“岁安，你想过自己要考什么学校吗？”</P>
女孩对他这样的问题并不吃惊，面上从容地答了。</P>
“我想考警校，像我爸爸那样。”</P>
“你父亲？”</P>
“嗯，他是禁毒警察，不过，他几年前受了伤，现在不在一线了。”</P>
少年脑海里有什么闪过。</P>
因为这句话，他意识到，这是梦……</P>
如果是梦的话，那他，可不可以对她过分一点？</P>
记忆里，这时候的他一直都是很规矩的，没有对她做出过任何越界的行为。</P>
没有抱过她，没有偷偷亲过她，甚至连手都没牵过一下。</P>
可是，她已经是他的妻子了，过分一点，也没关系的……</P>
右手缓慢往高抬，再一次听见她声音时就动不了了。</P>
她在叫他的名字。</P>
那双眼睛，清澈明亮，就那样看着他。</P>
她很相信他……</P>
“赵淮知，你怎么了？”</P>
还是舍不得。</P>
哪怕是在梦里，他也舍不得。</P>
那，这样的话，他可不可以问问她，能不能不要走，不要离开海州，或者，能不能带他一起离开。</P>
他不想和她分开那么久。</P>
那段时间，他总觉得心里很苦。</P>
或者，如果他现在就和她告白的话，他们是不是也不会断联那么久了……</P>
他张了张口，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P>
“我也想考警校，我们一起努力，好吗？”</P>
“好。”</P>
他还想说什么，听见对面一句“岁岁”，应该是在叫她的。</P>
抬头望过去，是一个中年男人，很瘦，脚有些跛，走得却很急，一边走一边喊她。</P>
许岁安明显也听见了，快步跑过去扶住他。</P>
赵淮知听见，姑娘喊了句“爸爸”。</P>
他下意识地紧张，想起在他哥那儿看见的照片，弯腰点头，“许叔叔好。”</P>
男人的视线始终落在他身上，看见他跟着女儿一起跑过来，视线变得不善。</P>
许岁安被他护在身后，察觉到自己父亲身上的敌意和警觉，握住他的胳膊想和他解释。</P>
许爸爸没等到姑娘说话，点了点头质问眼前的少年。</P>
“你是谁？”</P>
“爸，他是我朋友，赵淮知，他不是坏人，您别担心。”</P>
“赵淮知？”</P>
“嗯，我们在路上遇到了，想一起回家的。”</P>
男人上下打量他，最后视线落在那张俊俏的脸上。</P>
“小伙子你住在哪儿？我送你回去。”</P>
“不用了叔叔，我家不远，我和岁安先扶您回家吧。”</P>
许爸爸摆摆手，“不用了，我们先走了，你也快回家吧，免得父母担心。”</P>
“好，叔叔再见。”</P>
他点点头拉着女儿的手转了身。</P>
许岁安还悄悄地回头，和他摆了摆手说再见。</P>
他笑笑，一直站在那儿看着。</P>
两个人没走多远，赵淮知耳朵又好，他听见许爸爸对女儿的忠告。</P>
“岁岁啊，现在的小男生，心思都很坏的，你平时要注意安全，知道吗？”</P>
“爸爸，赵淮知他人很好的，他不是坏人。”</P>
“你还小，不懂那些，也不明白男人的心思，总之啊，记住爸爸的话。”</P>
……</P>
赵淮知觉得，第一次见面，他便给岳丈留下了不好的印象……</P>
这有点困难啊。</P>
他是在小区正门遇上赵沂知和陈萤的。</P>
两个人牵着手，还提着水果，很高兴的样子。</P>
看见他，他哥就有点不高兴了。</P>
“哥，我中午给你打过电话了，你没接到。”</P>
“淮知是不是还没吃晚饭呢？和我们一起去吧。”</P>
“队里聚餐，去饭店，你要是不去，就自己解决吧。”</P>
“哥，你带我去合适吗？”</P>
“没事，走吧。”</P>
他怎么也没想到，在包间里，见到了许岁安。</P>
姑娘还穿着校服，乖乖的坐在一旁，手里拿着蛋糕叉子，眼前摆着果汁。</P>
听见开门的声音也看了过来。</P>
他和她点点头，和满屋子的人打招呼。</P>
“叔叔哥哥们晚上好。”</P>
“淮知，晚上好，你和你哥好像啊！”</P>
“快坐下吧，这都自己家里人，不用客气。”</P>
赵沂知已经安排着陈萤坐下了，自己则在一旁分水果。</P>
“岁安，好久不见。你好像也长大了，也更漂亮了。”</P>
“谢谢陈萤姐姐。”</P>
说话的间隙，赵淮知坐在她身边。</P>
“岁安，你和淮知认识吗？”</P>
“认识的，姐姐，我们是朋友。”</P>
“那还能相互照应一下，挺好的。”</P>
赵沂知看了他一眼，水果袋子递到他手边。</P>
他明白。</P>
“许叔叔，您吃水果。”</P>
“岁安。”</P>
“谢谢。”</P>
原本长辈在，他不太敢和姑娘热络，可言语动作之间，总是下意识照顾她。</P>
他看了好久，确定长辈们都在喝酒，才转了桌子。</P>
腰果虾仁转到姑娘眼前，赵淮知努了努下颌，叫她的名字。</P>
“他家的排骨汤也好喝，你可以试试。”</P>
“你想喝吗？”</P>
许岁安摇头，“我吃饱了。”</P>
“那再吃点水果吗？”</P>
他又拿了好几样递过去。</P>
“赵淮知，这次数学考试你名次好高啊，恭喜你。”</P>
“那我开学我把笔记拿给你吧，我可能还需要你的英语和语文。”</P>
“好。”</P>
“你们班做到第几套卷子了？”</P>
“第七套，我觉得，有点难……”</P>
“第十三套简单些，你可以先试试，我觉得第七套是最难的，选择和填空的最后三道可以不看，大题第二小问也可以不用写。”</P>
手里的橘子剥好，他直接递给她。</P>
姑娘看着他掌心连橘络都摘好的橘子，耳尖泛上红晕，伸手接了。</P>
“谢谢你。”</P>
“不用谢。”</P>
他看着她的脸，露出笑容，拿了新的小碗盛汤，一转头便对上许叔叔的视线。</P>
他一直在关注她们。</P>
他知道。</P>
“叔叔，您喝汤。”</P>
“嗯。”</P>
他哥坐在身边，给媳妇儿夹菜的手都顿住了。</P>
什么操作啊这死小子……</P>
好在他师父和岁安没待太久。</P>
姑娘吃好了过了没一会儿就走了。</P>
走之前俩人还毫无顾忌地打招呼。</P>
打量满桌子人都是瞎子啊……</P>
还好谁都没捅破，还好他师父没发火。</P>
赵沂知捏了一把汗，可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P>
玩笑都没心思开了。</P>
回了家，赵淮知洗过澡在卧室里换衣服，房门突然就被推开了。</P>
他吓了一跳，回头一看，进来的是他亲哥。</P>
“我下次敲门。”</P>
“你给我说说，你和岁安现在是怎么回事，哪一步了？”</P>
“哥，你别问了。”</P>
“你今天必须说，不然我明天被师父提去档案室替你挨揍！”</P>
他叹了口气，“我们只是关系好而已，还没有……”</P>
“嗯？”</P>
“算了，你心里有盘算就好，只是淮知，我得提醒你，许岁安不是别人，不能随便。”</P>
他大概清楚，岁安就是他说的那个认真的，想结婚的姑娘。</P>
—</P>
三月。</P>
高考倒计时92天。</P>
岁安这次没有请假，她每天都好好地上课，大课间他能看见她，晚上放学也能遇见。</P>
她没有转学。</P>
也没有离开……</P>
这些经历，美好到让他相信这是真实的。</P>
回家的路上，他激动到抓着要进小区的她的手，将人按在怀里。</P>
他抱着她的腰，怎么也不肯松开。</P>
“赵淮知，你干什么呀，你……你放开我……”</P>
“你别这样好不好？我，我有点害怕……”</P>
她声音都在抖。</P>
少年温热的掌心拂过后背，他低声安慰，“别怕，让我抱一下，好不好？”</P>
嗓音里带着渴求，很明显的低落。</P>
赵淮知知道，自己这样很过分。</P>
仗着一个梦，这样欺负她，明明她还什么都不懂……</P>
他也什么都没有和她讲过。</P>
可是，她就真的没有再拒绝。</P>
很乖，任由自己抱着，还伸出手，轻轻拍他的脊背。</P>
“你到底怎么了？”</P>
他松开了她，替她整理乱了的碎发。</P>
“对不起岁岁，今天冒犯你了。”</P>
可若是再不放手，他真的想更过分一点。</P>
“我……做了个很不好的梦，梦里，你不要我了……”</P>
“什么？”</P>
“我的梦，你离开了海州，不告而别，一走就是八年，我不知道你在那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联系，我找了你好久。”</P>
姑娘愣住了。</P>
许是被吓到了。</P>
他弯下腰，掌心托住她精致的小脸。</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