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侯府大门前,此刻停着两架马车。一个是翠巧儿一早就准备好的。而另一个,却挂着骠骑大将军府的徽记。那车中的人,听见阮清他们出来了,立刻钻出一个脑袋,喜笑颜开:“嫂子,殿下事儿多,手头忙,走不开,专门让我亲自护送你去码头。”是当年的京城五虎之一,如今的烈火军京畿城防营少将军,宇文洪烈。宇文洪烈跳下车,穿着敞领袍子,腰间挂着蹀躞带,脚上踏着军靴,神采飞扬。“嫂子上次跟别人出城,殿下不在家,你遭了大罪。这次你别怕,殿下让我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要是哪个混蛋敢吓唬你,我就……砰!”他啪地一拍腰间的蹀躞带。阮清的目光,朝他的手下望去。瞳孔一阵急剧收缩,整个人都绝望了。火铳!烈火军是大熙唯一可以使用火器的重装骑兵,一旦遇敌,无论远近,一概通杀。他们夜间操练时,谢迟曾偷偷带她去看过。那场面,冲杀中烟尘震天,电光火石,霹雳横飞,甚是骇人。由这样一伙子人拱卫京畿,任何想打上京城主意的人,都要好好思量一番。现在,谢迟让人带着火铳盯着她,阮清一阵心悸。到底是插翅难飞吗?“少将军好,阮清是个寡妇,还是乘自家马车的好。”阮清并不想上宇文洪烈的马车。她对他的印象一向不好,当初谢迟做赌,诱她上钩的馊主意,就是这个人出的。他,还有谢迟,江疏、顾文定,乃至一向故作清高的余少川,归根结底,全都是一丘之貉。谁知,宇文洪烈却横出一步,拦住她,“哎?嫂子,你车上的东西,我刚才已经都搬过来了,不会再让我搬回去吧?”他本就高大,身上又有种军人在铁与血之中磨砺出的压迫感,让阮清喘不过气来。她后退半步,“我是怕于少将军英名有损。”宇文洪烈笑道:“谁敢损来试试?本将军七岁上战场,是尸山血海里走出来的,难道还怕那些婆娘的闲言碎语?”阮清见他一个莽夫,根本油盐不进,只能道:“少将军不怕,我怕。”她的头,垂得更低。宇文洪烈一怔。他想了想,“嗯,也有道理。既然如此,嫂子上车,我坐在外面便是。”说着,转身就把自家马车上的车夫给赶去了一边儿。回手招呼阮清:“来,上车。本将军亲自给嫂子驾车!”阮清没辙了。面子卖到这个份上,若是还端着,怕是将他惹毛了,大吼一声都能吓死人。她只能抬头僵硬笑了笑:“好,有劳少将军。”之后,给两个丫鬟扶着,上了他的车。香果儿没心没肺,进了车里还兴奋赞叹:“嫖妓将军家的车,果然是又宽大又舒服。我刚才上来,见那拉车的两匹大白马都跟咱们府里的不一样儿。”翠巧儿白她,“是骠骑,不是嫖妓!还有外面那马,定是退役的战马无疑了。”谁知,她们在里面闲话,被外面的宇文洪烈都听见了。他插嘴:“错了,小姑娘,不是退役的战马,这两匹,本就是纯种的上品战马,我家马多,用不完,就挑着毛色好看的拉车了。”阮清低着头,不说话。养一匹纯种战马,要多少钱?外面一匹马,恐怕比她们主仆三人的命都值钱。马车前行,宇文洪烈驾车倒是稳得很。又或者是车子够大,轮子够好。阮清一路不说话,有时候宇文洪烈在外面有一搭没一搭说些什么,她都简单应两声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