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帅，在新安之战，咱给您牵过马，随你的旗帜死战过！”</P>
“大帅，看看我们吧！”</P>
……</P>
如是这样的声音此起彼伏，将朱儁的心喊得越发乱了。</P>
他双手扒着城垛，看着子弟们的哀嚎，终于松动。</P>
但就在这个时候，泰山军逼近了过来，对于这些人，他们并没有举起屠刀，而是纷纷高喊：</P>
“伪朝已弃尔等，莫要执迷不悟，弃械投降，宽大处理。”</P>
一开始只有最外围的汉兵半信半疑的投降了。</P>
在无数公卿袍泽的眼里，为了苟活而向敌军弃械投降，这当然是一件屈辱的事情，可是谁让你们不开城门？</P>
但很快越来越多的汉军吏士们发现，泰山军竟然说到做到。</P>
于是，大面积的投降开始了。</P>
而此时城楼上，看到汉军大面积投降时，公卿们坐不住了，纷纷让朱儁下令对城下汉军进行射杀。</P>
一开始所有汉将都愣住了，压根不理解这是什么操作？</P>
在袍泽们面前射杀袍泽，这是怕军心崩溃的还不够充分吗？</P>
这个时候他们将目光看向了朱儁，但令人疑惑的是，刚刚还担忧子弟兵生死的朱儁，这会却沉默了。</P>
于是，在场的人都懂了。</P>
在这艰难的时刻，郑泰站了出来，他对朱儁道：</P>
“大帅，我是京畿人，这个恶人就由我来做。”</P>
说完，他就下令让自己所属京畿兵向着下方的汉兵抛射箭矢。</P>
下方哀嚎遍野，完全不相信自家袍泽会将箭矢对准自己，死不瞑目。</P>
其实这一切的逻辑很简单，既然这些汉兵救不回来了，那也别想着被泰山军拉拢过去。</P>
于是，一场奇怪的场面出现在了谷门城下。</P>
内里，汉军在屠杀着自家袍泽，外边，泰山军却在拯救着刚刚与他们对阵沙场的敌人。</P>
是敌是友，真的是变化无常。</P>
……</P>
漫天的咒骂混着惨叫哀嚎，直到最后一个汉兵倒在自家人的箭矢下才结束。</P>
很遗憾，泰山军只能救附近的人，对于已经冲进跑马道后面的汉军，爱莫能助。</P>
他们就静静的看着汉军屠杀着自己人。</P>
人群中，郭默也在呲着牙花，他自认为治军很严了，但和朱儁一比，自己真的是差了远了。</P>
他对自己外甥王宪感叹：</P>
“这朱儁也是个狠人了，我听说他在汝南，光黄巾军就杀了十几万。但他对降兵狠也就算了，对自己人也这么狠，真不是个东西。”</P>
说完，郭默还往地上吐了一口痰。</P>
而王宪则鄙视道：</P>
“什么狠人？我看就是孬！他拿刀的时候视人命如无物，等后面我架着他刀在他脖子上时，我看他会不会视自己命如无物！”</P>
王宪说完这话，郭默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脑袋上，就听自己舅舅骂道：</P>
“不是和你说了不要冲那么猛吗？你要是死在这里，我怎么和妈交代？今日你也出了风头了，后面战事你就留在营内洗马吧。”</P>
王宪不服气，正要回嘴，但郭默不理他，带着扈兵撤了。</P>
只留下王宪气得一脚踢开了石子，垮着脸去交代俘口的事情了。</P>
这一次，俘虏非常老实，一点抵触都没有。</P>
这些本是汉家精锐的士伍，这一刻齐齐的垂下了脑袋，在长发遮掩下的双眼，是那么的黯淡无光。</P>
他们至今还不相信，城上的会射杀自己的袍泽。</P>
他们更心惊的是，如果刚刚他们跑得再快一点，那被射死的会不会就有他们。</P>
一旦明白这种可能，这些劫后余生的汉兵竟然莫名其妙对泰山军有了某种感激。</P>
他们不需要绳索，自己排着队随着泰山军撤离了谷门外，他们不想再留在这里，不敢看城下那些死不瞑目的袍泽。</P>
有些人走着走着，突然嚎啕大哭。</P>
看押他们的泰山军也沉默了，对于这些汉兵也有了某种可怜。</P>
是呀，真的太可怜了，一日内被自家大帅卖了两次。</P>
太惨！</P>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变故发生了。</P>
原先紧闭着的长乐观忽然打开了壁门，然后一个白衣白袍的将佐举着印绶符节跪在了壁门口。</P>
长乐观，投降了。</P>
今日真是郭默的好日子呀！</P>
……</P>
三月二十二日这一战，随着泰山军拿下洛北的最后一座壁垒，长乐观，终于落下了帷幕。</P>
夕阳下，诸营押着俘虏，荷甲而归。在营地内，早有香碰碰的饭菜准备好，以犒劳这些奋战的勇士。</P>
而战场上，数千具尸体就这样堆积在道野上，只有少部分的泰山军民夫在为他们收尸。</P>
很遗憾，因为在敌境作战，泰山军并没有足够的民夫队伍来收拾这些汉军尸体，这一夜注定有很多人的尸体要沦为野兽的口粮。</P>
夕阳的最后一丝光亮很快就被黑暗吞噬。</P>
泰山军这边，北邙山下是无数灯火，将这里映照的犹如白昼，时不时还能听闻各营唱响的胜利歌谣。</P>
而一直有不夜城之称的天上京都，这一夜却黯淡无光，彷佛这一刻，光与暗发生了转移。</P>
一场黑暗与光明的交结在这里默默隐喻着。</P>
翌日，天光破晓。</P>
泰山军在有了足够的战场空间后，开始将各部转移，分别移动到了对应的防线，终于对京都完成了完整的包围。</P>
今日，无战事。</P>
三月二十四日，天降暴雨，诸军留于营内休整，保养兵刃弓弦。</P>
三月二十五日，天放晴，诸军为湿泞的战场铺上稻草，平整道路，竟日无战事。</P>
三月二十六日，劳累一日的泰山军，继续休息。</P>
三月二十八日，天大热，湿泞的战场也被晒得干硬，营地内的工匠们也打造好了发石车，连续五日的停战早已将泰山军诸军的士气磨砺的锋芒毕露。</P>
于是，这一日，宜大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