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1 / 2)

中元篇章 萍澜 3188 字 9个月前

嘟嘟失败了。

委屈巴巴的归家去了。

但梁树的故事却未曾至此结束。

例如说往日就靠着低买高卖赚差价的他,本就有着将城内物价压回往日的手段。

看上去虽然可笑的紧,区区一个人竟想改变整座碧霄城的局势,但实际来说也的确是可笑的紧。

不过今时非同往昔,原本看似无比可笑的想法,只要有了庙堂在暗地里扶持,那么对于梁树而言,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问题:身为散仙的蓬门为何要出门?

对于寻常百姓来说,答案是出来散心,是没有目的的闲逛。

对于梁树来说,答案是解决碧霄城当下的问题,并通过解决问题来维持秩序的安稳,毕竟无论是经商还是做仙,想要舒坦,便要塑造出安稳的环境。

就像鸟儿织巢那般,想要住的安心、住的舒服,便要将巢穴编织好。

虽是沦为乞丐,但不可否认的是,梁树终究是个商人。

虽然沦为狗官,但难以辩驳的是,蓬门始终是个仙人。

两个人,都想过舒坦的日子,都想将维持碧霄城的秩序维护好,这无疑是相同的思想,而相同的思想也是让两个完全称不上好人的人,走到了一处。

当然,既然称不上好人,那么解决问题的方法必然不会太过于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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嘟嘟回到了浮淤巷的家中,且是回到了霖安与梓娴那温暖的怀抱之中。

霖安在家休养了些许时日,也可以说是不得不在家中休养了些许时日,因为按当下碧霄城局势而言,纵是走出家门也是无处可去,更是无工可寻。

庆幸的是纵是无工可寻,纵是无钱购粮,却也未曾饿到肚子,因为消失了许久的青松盖雪,竟是再度莫名的出现在了房间中的破旧桌案之上。

一日三次,三次六碗,似乎不单单是给霖安准备的,也是给梓娴准备了一份,而这也是印证了婵,虽然不在霖安身边,但她却始终对自己的孩子瞧着、看着。

母亲的严格,不会给孩子过多的帮助。

母亲的温柔,不会让孩子毫无意义的饿肚子。

吃过早饭,霖安即是坐在桌边愁眉不展,且是对着门外惆怅而言:“分明是件好事,却是发展至如今的模样。”

梓娴尚未吃完,故而坐在霖安身旁,一边小口小口的吃着,一边小声嘟囔着:“习惯就好,不管多么简单的事,只要到了人的手中,总会变的无比复杂。”

霖安没有高尚的评判对与错,仅是莫名的想起了老不死,且是侧首看向梓娴,依是惆怅而问:“你说如果来日我娶了妻、生了子,会不会也变成那恶意哄抬物价的模样?”

梓娴不曾抬头,依是端着碗、吃着饭,嘴上虽是忙碌,也依是嘟囔道:“不会的,就算你想,你也没有那个机会。”

霖安不解,显然不知梓娴为何会如此肯定,也不是很懂梓娴为何会这么说,故而再问道:“梓娴怎么知道?”

梓娴似是觉得自己说错了话,却也未曾展露出惊慌,仅是歪着脑袋笑问道:“梓娴问你,你会娶一位寻常百姓为妻么?”

“世事难料。”霖安傻笑,虽然对爱情依旧懵懂,却也并未排除将来会娶寻常百姓为妻的可能。

“但对你而言,却是不难。”梓娴不再笑言,且是瞬间化作了严肃,且是直视霖安双眼沉声道:“其实在你选择这条明光之路时,便注定会与寻常百姓无缘,也许你该想一想,身为承接前人意志并承担起开拓前路之责的你,在未来会面临何等惨烈的景象。”

“也许保护一个人并不困难。”霖安天真,且是单纯,似是到了喜欢将一切问题简单化的年岁。

“这个问题不会有人给你答案,不过这个答案,距离你已是不再遥远。”梓娴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且在说完即是放下了手中的碗筷并抱起了一旁床铺上的嘟嘟,不等满腔不解的霖安开口询问,便笑若春风般开口:“我们出去走走。”

没有任何原由的出去,或者说所谓的原由即是所谓的“走走”,而傻乎乎的霖安也是傻乎乎的跟着梓娴去了,也许是真的傻,也许是梓娴口中所谓的“走走”,即是他起身相随的原由。

能够一直在一起的未必是同伴。

同伴也未必非要一直在一起。

但没有相同目的却也能够走到一起的,也许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同伴。

而这也是印证了那句并不是所有事情都有意义,所谓的意义也未必是目的。

长街依似熙攘的模样,许多百姓也依似往日那般匆匆行于街上,毕竟在这遍地是“黄金”的环境中,每一个瞬间中都充斥着赚取“黄金”的机会。

蠢笨的霖安起初对此是不以为然的,且是下意识的认为,只要物价高了,百姓赚到的钱银也就多了,甚至是在外做工的月钱,也会随着水涨船高。但蠢笨的霖安很快便发现,事情似乎并未向他想象中那般发展,而且至今也是没能琢磨明白,事态为何会发展至如今这幅模样。

于长街之上走走停停,却也未曾辞别浮淤巷太远,即是听闻身侧面馆中竟是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响,且在嘈杂之声过后,更是得见一人于面馆中狼狈滚出,而掌柜的则是站在门前对其破口大骂道:“没有钱不是白吃白喝的理由!若是再敢前来,我便打得你生活不能自理!”

掌柜的站在门前象征性的骂了一句,随后也就愤愤离去了,而霖安与梓娴则是发现,那吃白食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往日于朱家仓库做工,亦是在春水那里兼顾挖藕采莲活计的市远。

霖安上前好心搀扶,亦是好心询问道:“你没事吧?”

市远翘首,不知是否认出了霖安与梓娴,仅是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含泪笑言道:“没事、没事,就是出门匆忙,忘记带钱在身上,方才被掌柜误认为是吃白食的。”

“不知市远哥如今在何处做工?”霖安知道市远在说谎,不过却也未曾点破,仅是委婉的询问着对方为何不找一份活计来做。

市远不曾作答,仅是站在街上沉默,亦是侧首看着熙攘的人群,经片刻后方才开口:“土地似是肥沃了许多但树梢上的叶子却是拼了命的争抢着树根所输送的养分,却也不知这夏日炎炎,草木应旺之际,会有多少叶片落地凋腐,化作新一轮的养分。”

霖安完全无法理解市远所说,仅是摸着后脑勺傻笑道:“如果树叶不想落地凋腐,总要尝试着去做些什么。”

“能够做些什么呢?”市远回眸,于熙攘之中看着熙攘之中的霖安,苦涩笑言。

“我们似乎改变不了当下的环境,也不可逆反那逢夏而旺、至秋而凋的规则,甚至没有丝毫办法去逃避那落地成尘的结果,但我觉得还是挣扎一下比较好,若是失败也不至失去太多,若是成功也好稍稍改变自己的生活。”霖安傻笑,于傻笑中说着无比天真的话,也许是在对市远说,也许是在对自己说,似乎无论对谁,都是说得通的。

例如说霖安自己,又何尝不是在挣扎?

挣扎过去是明天。

挣扎不过去,终有一日会倒在罪孽的脚下。

“我挣扎过了,但年岁尚稚的你似乎还不知道,有些人反抗生活叫挣扎,有些人反抗生活则叫做徒劳。而在这份徒劳之中,我虽不曾死去,却是体会到了绝望我的爹娘本就病重,往日皆凭我在朱家做工,方才有钱买药吊着一口气。”

“朱家虽是倒了,但对我来说倒也没有太大影响,毕竟有手有脚,重新找一份活计便好。但让我不曾想到的是,在朱家倾倒之前,那名唤秋菊的女子,竟是散尽家财,将财富分给了每一个百姓。”

“我对此是无比感激的,毕竟平白得到一笔钱银,岂有不感激之理?但随着时间推移,城里的物价竟是越发高涨,而城里的活计也是越发的难找。我的爹娘不仅因此辞了世,就连我的妻子也是受不了这样的环境,从而没了踪影,似是回了娘家。”

“我还有三个孩子,大一点的未至成人,小一点的才刚刚牙牙学语,往日家境虽是不富,但节俭一些终究能够过得下去,可今时却是不再与往昔相同三口人,莫说一日三餐、两餐、甚至是一餐,都已成为了莫大的问题。”

市远说了很多,而霖安也是难得聪慧了一回,连忙开口问道:“为何不出城狩猎呢?纵是打不到獐、鹿,也能捉到三两野兔从而果腹。”

市远听闻不禁瞪大了双眼,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又不知如何去说,最终还是一旁的梓娴为霖安解惑道:“狩猎虽易,但也仅是对于修士而言,对于寻常百姓来说莫说能否找到飞禽走兽,但是这贸然入山能否活着走出,都是问题。”

“原来如此,抱歉是我无知了。”本是傻笑的霖安小脸不禁一苦,似是认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故而向市远低头道歉。

“不打紧不打紧,不过还请两位小兄弟,为哥哥指条明路。”而立之年的市远对着两个十八岁的孩子诉说着乞求之言,看上去怪异的紧,但实际上却是无比聪慧的。

在市远眼中,霖安也许蠢笨的紧,但梓娴却是聪慧的不得了,最起码往日朱家仓库之事,他还历历在目。不过虽是乞求,却也没有多少底气,更是不曾抱有多少希望,毕竟已至而立之年,也是知道世道上不会有平白无故的帮助,而此刻的自己,却又什么都提供不出。

“明路倒是有的,不过就要看你能否把握得住了。”梓娴不曾拒绝,仅是神秘笑言。

“还请小兄弟指点迷津。”

“去捡石头吧。”

“捡捡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