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有五位衙役依在,不过从犹豫的模样来看,似乎不是不想离去,而是担心罪孽会出尔反尔。而察觉此点的罪孽,也是展露出了自己的诚意,便是当着五位衙役的面,吹灭了托盘中的两根蜡烛。
两根蜡烛瞬熄,但七位衙役却是依旧。
没有人死去,或者说是罪孽散去了两根蜡烛上的灵力特性,致使渐渐远去的两位衙役,不再受任何规则、灵力特性所威胁、束缚。
衙役们见状,当即在有一人转身,辞别了战场,且是正对远处那渐行渐远的同伴追赶而去。
三位衙役远去,剩下四位衙役也是犹豫,不过却也未曾放松警惕,而是纷纷侧首对着三位同伴瞧看而去,似是打算看一看三人是否能够成功离开朱家,若是能他们也会放弃战斗,并紧随其后离去。
罪孽非是心慈手软的善良之辈,在他看来,衙役也好、罪孽也好,就算尽数斩杀在此,也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意义。毕竟当下他的敌人不是几个衙役,而是整个海澜庙堂,如果杀死这些衙役,那么自己接下来面临的便会是整个海澜皇朝的征剿。
事态发展至今,根本性原因即是夏璃经验不足所导致,若她能够利用灵力特性逼迫朱家家主禅位于她,她便完全有可能成为新的世家家主,毕竟对于庙堂而言,谁做家主都一样,只要对海澜庙堂有利,即可。
但可惜的是夏璃不仅用偏激的手段杀光了朱家血脉,更是用着偏激的手段拉着碧霄城庙堂下水,仔细想想若蓬门当初不曾击杀监国院修士,那么事态根本就不会发展至如今这种程度。
直观而言便是海澜仙王不可亵渎,若触,必死。
衙役们若是离去,罪孽也算得上给自己留下了一线生机,最起码在事后将一切罪责推到夏璃身上,他便可以从轻发落。
但可惜的是,罪孽的算盘注定要落空,因为对他而言几个衙役也好、几个罪孽也好,走了也就是走了,但对某些人而言衙役也好、罪孽也好,区区核桃,想要跑到哪儿去?
对于牧人而言,牛羊在圈里,无论生死都属于自己,若是逃到了圈外便不再属于自己。
三位衙役已是远去,且是成功、顺利蹬上了桥头,前方桥梁依是隐于浓雾之中,但对于他们而言,距离逃出生天,不过是一步之遥。
但在这一步之间,三位衙役却似在桥头见到了一颗黑漆漆且是圆滚滚的东西。
三位衙役不知那是什么,仅见其于桥侧阑杆后缓缓滚出,且是拦在了他们的前路之上,看上去大小如猬,倒也没有丝毫可怕之处,最起码不曾散发出丝毫让人心悸的意蕴。
不曾理会,依是疾驰向前,且在漆黑的圆球之侧瞬掠而过,亦是成功顺利的来到了隐仙桥深处,打算冲出朱家仙境之中。
但在三位衙役将要离去之际,漆黑的圆球却是发出了些许的声响
“生我的死也我的,是生死,由不得你们?”
噗!
话音落下,即是传出一声轻响,见三位衙役突兀倒地不起,亦见本该放置在桥头供桌上的朱家老小头颅,竟是滚落在三位衙役身旁,而本该属于三位衙役的头颅,则是整整齐齐的出现在了桥头的供桌之上。
六颗头颅,似于刹那对换了位置,看上去没有丝毫道理可讲,亦没有丝毫道理可言。
核桃倒下了,不知核桃的外壳是否破碎,但也不碍嘟嘟滚动上前瞧看,且经瞧看方知核桃的外壳的确是破了,但核桃仁却是飞了。
嘟嘟也曾尝试将那罪孽的黑烟吸入体内,但可惜的是任凭他如何尝试,看似轻盈的黑烟都不曾为他意愿所动。
嘟嘟不饿,却是想吃,而吃而不得的他,不禁觉得委屈极了,且是想着自己分明做了这么多,也是付出了这么多的努力,甚至是整日奔波劳碌于朱家,更是通过一面铜镜,夜以继日的、任劳任怨的浪费了许多口舌。
却是不曾想竟是迎来了这么一个结果。
嘟嘟很想哭,却是没有用于发出哭声的嘴巴。
嘟嘟很想哭,却是没有用于流出泪水的眼睛。
嘟嘟一时间觉得自己好委屈、好无助,也是觉得自己即弱小、又可怜,甚至是觉得似乎全世界都在欺负着他。
弱小且无助,孤独又可怜的嘟嘟不禁在想,也在像人们那般许着愿望若是核桃不需要敲壳便可以吃,且是主动飞到自己的嘴巴里,那该有多好啊。
当然,嘟嘟并没有嘴。
虽然于黑漆漆的外表上看出不什么来,但嘟嘟还是委屈巴巴的滚下了桥头,且是对着远处战斗未止的广场滚动而去。
想哥哥了,倒也不是想着哥哥肩膀上的那点吃食,而是于孤独、弱小、可怜、无助之中感受到了些许寒凉,从而想哥哥那温暖的怀抱了。
但想要温暖抱抱的嘟嘟刚转身,便发现自己的哥哥竟是倒在了广场之上,似是死掉了。
嘟嘟很难想象,也很难理解,弱小如若蚊蚁的东西,怎么可能将自己的哥哥欺负至如此模样?
见到哥哥倒下的景象,嘟嘟不禁加快了滚动的速度,且是跌跌撞撞的滚过狼藉的广场,来到了哥哥的身旁,对着哥哥那脏污的脸颊滚了滚,似乎想要通过撞击的方式将其唤醒,但可惜的是无论自己如何撞击哥哥的脸颊,都不曾得到任何回应。
唯一的亲人,似是消失在自己的世界中,这不免让嘟嘟觉得自己更加委屈,更加可怜了。
剩下的四位衙役也想就此离去,但见到三位同伴瞬间死在远方桥头后,化作了目眦欲裂的模样。就连高台之上的罪孽也是难以理解,本可以就此离去的衙役,为何莫名其妙的、毫无征兆的死在了桥头。
四位衙役不知发生了什么,不知是否见到了大小如猬的嘟嘟,就算得见,也绝对不会联想到这么一个漆黑的圆球,竟能在一瞬之间击杀三位同伴。
能够联想到的仅是尚有朱家修士隐于桥头,趁他们因即将离开朱家而心理松懈之际,对他们展开了伏击。
如果横竖皆死,不妨奋起反抗,如此方可得见生机!
只要杀了朱家女帝,咱们才有活下来的希望!
四位衙役不曾用言语沟通,仅是瞬间交换眼神,便知彼此心中所想,且在意见统一之后,即是明确了接下来的方向。
灵力瞬动,灵力瞬出。
一位衙役已是抬手,触于腰间蝴蝶双刀之上。
一位衙役手掌背于身后,且凝弹珠一颗于手,且是隐晦的落于地面之上。弹珠落地,即是猛弹而起,重归于衙役之手,如此反复,至弹珠威势、速度皆至顶峰,衙役即是瞬侧身形,致使弹珠于地弹起后,正对高台之上的罪孽破空而去。
也许是一件毫无意义的事,毕竟无论是衙役们的小动作,还是那迎面而至的弹珠,都被罪孽看在眼中,而无论他们有着何种动作,罪孽只要微微侧首,吹灭托盘之上仅余的四根蜡烛便好。
罪孽不想沾染更多麻烦,却也非是心慈手软之辈,见弹珠破空而至,即是侧首打算吹熄蜡烛。但让罪孽不曾想到的是,对他飞来的并非只有弹珠,尚有两只毫不起眼,于侧面拍翼而至的蝴蝶。
蝴蝶已是率先临近,一只拍打翅膀飞向罪孽那端着托盘的手腕,一只则是飞向罪孽另外一侧的肩膀。仅在罪孽欲熄明烛之际,两只蝴蝶即是瞬化高速盘旋而至的蝴蝶刀,一柄插于罪孽的手腕之上,一柄则是插于对方肩膀。
托盘欲要翻落在地,但也仅是辞于罪孽之手,即见两柄蝴蝶刀竟是瞬辞伤口,且于半空再度化蝶抓于托盘两侧,不仅将其稳定于半空,更是带着托盘向远处飞去。
罪孽见状大惊,因为他很是清楚,规则形的灵力特性一旦被人破解,便只能任人宰割。虽然惊讶,却也未曾放弃,而是打算正对托盘追击而去,而且未曾追上也是无妨,只要将那托盘打翻在地,致使四根蜡烛熄灭即是他的胜利。
罪孽欲追,但一旁如若风雷横空的弹珠却是瞬临,亦似光影闪烁般在其脖颈间瞬闪瞬逝。
啪!弹珠瞬间贯穿罪孽脖颈,可见碗口大小,且是前后通透的血洞在其咽喉乍现,同时更有劲力散发,致使罪孽身形不由自主的向后仰倒而去。
罪孽仰倒,即将倒地,却也未曾放弃挣扎,而是于仰倒一瞬而抬手,拔起身旁那似若烛台的长剑并经甩手而掷,使其在空盘旋的同时,亦是对着蝴蝶带走的托盘横飞而去。
只要击中托盘,蜡烛必然落地,四道烛光亦是必熄无疑。
啪!长剑惊风,托盘瞬翻,四根蜡烛亦是散落而下,欲要落至地面。但在尚未触地,其上火焰未熄之际,却见数道弹珠竟是再似风雷而至,且是毫无悬念击在了蜡烛末端之上,使其蜡身瞬化齑粉的同时,亦使烛芯化作丝线掉落而下,不过却因弹珠所携劲力而改变方向正对高台之下坠去。
“天真!弹珠极速,且是威力十足,如何能够拯救这易碎、易熄的蜡烛?”
本是温润似水的罪孽,见状后不仅瞬化癫狂,似是嘲笑着四位衙役的天真,也似在嘲笑着四位衙役的愚蠢,甚至是嘲笑着四位衙役的痴心妄想。
蜡烛瞬破,烛芯瞬熄,仅见四根冒着些许余烟的丝线当空而落,而远处的四位衙役也是身躯皆软,倒在了地面之上。不过在衙役们倒地前的一瞬,还是得见一位衙役瞬掷铃铛辞手,且是正对那烛芯将要落地之处而去。
铃铛有四,似若杯盏,上宽下窄,似是小小的古钟,材质本是黄铜,不过此刻却呈赤红,如若烙铁般的赤红,亦是鲜血般的赤红。
铃铛非是车轮,落地却也因高速旋转而迅速滚动,而滚动起来因其形状而呈现出了弧度,似若四只有着自主意识的赤红老鼠,于迂回间正对高台之下,那四道烛芯将要落地之处而去。
蜡烛虽熄,但烛芯之上却依旧保持着余温,余温若是再经升高,即可使其重新燃烧,也许罪孽灵力加持过的蜡烛需要鲜血去引燃,但无论是高温还是鲜血,那于地滚动而至的铃铛中,皆是具备。
啪!四个铃铛瞬临,亦于临近一瞬即将四根烛芯接入其中,而在接住之后更经旋转滚动猛撞于一旁台阶之上,不仅瞬弹而起,亦是飞到了罪孽的视线范围之中,致使罪孽那满载讥讽、嘲笑、癫狂的面色,瞬间化作了震惊、不解、不可置信的模样。
仅在铃铛弹起一瞬,即见微弱的火苗竟是再度于中燃起,也许在铃铛落地之际,火苗便会再度熄灭,但在铃铛尚未落地之前,四位衙役即是迅速赶至。
不曾去接那将要落地的铃铛。
而是将那刚刚起身的罪孽,视作首要的攻击目标,毕竟只要罪孽身死,那蜡烛也好、烛芯也好、火苗也好,其上的灵力特性便会消散。
弹珠十二道,蝴蝶刀两柄,青铜古钟在手,尚有罪孽所立之处更是化作了赤红滚烫,如若烙铁般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