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十四阙九天(1 / 2)

中元篇章 萍澜 3583 字 9个月前

侧位世界。

“不是干掉了。”

“而是被干掉了。”

女子周身似雪,似由霆筠那满头白发编织而成,此刻一手轻搭青鸾之肩,一手轻抚着青鸾下颚,且是在其耳畔柔声而语。

无数发丝密集交错,且如锋锐钢丝一般,于刹那间即将青鸾、晴雷、寒烟身躯切割,亦经交错死死卡住了他们周身的骨骼,致使三人如若三块腊肉悬挂在了半空之上。

鲜血无驻喷涌,且是顺着发丝涓涓而落。

青鸾、寒烟、晴雷三人虽是未死,但密集交错的发丝却是将三人身形束缚在了原有的状态,只要稍有移动发丝便会凭借锋锐,进一步截断他们的骨骼,让他们三人化作无数碎片掉落。

似雪长发编织而成的女子很是温柔,仅在青鸾耳畔低语了一声,便归于霆筠长发间消失不见。而取代而来的则是镂空,它并未曾理会晴雷与寒烟这两个弱小之辈,而是径直来到了最具威胁的青鸾身前。

其实霆筠的确在一尺无前之上感受到了威胁,但为何会感受到威胁她自身却是不知,仅是下意识的在短刀之上感受到了滑溜溜、充满幻想、充满渴望、不切实际的意味。就像是某种活不起的生物一般,时刻呈现着对美好的向往,亦是时刻呈现着如若烂泥一般的卑微模样。

虽不知为何会有如此感受,却也不是那般重要了,因为在霆筠看来战斗至此已是结束了。

镂空于青鸾手中取下一尺无前,且是异常凶狠的插在了她膛前的心脏之处,似乎想要凭借她自己的武器将她自己杀死,也想通过这种方式来尽快解决她这个极有可能引发意外、变故的因素。

短刀穿膛,却是未感膛前剧痛,反而是在其它部位感受到了远比短刀穿膛更加难忍的痛苦。

眼睛肋骨滚烫之物覆于半脸,且有钝器一点点夹断了手指尚有生物爬入了已成空洞的眼眶之中。

有着嘲笑之声起于青鸾耳畔,不仅嘲笑着她那低贱的出身,亦是嘲笑着她那残缺的不全,甚至还在嘲笑着她那不切实际的梦想,也是肆意羞辱着她那向命运做出抗争的举动。

不知声响是何人所发,但青鸾于死亡一瞬却是感受到了这些发出声响之人的目的。

他们想让青鸾低头,更是想让青鸾跪在地上对着他们叩首求饶,甚至想让青鸾在他们面前展露出无比卑微的模样。而在无数肆意的羞辱与嘲笑声中,青鸾忽然发现自己好像真的出身低贱,自己真的残缺不全,自己的梦想真的是不切实际,自己向命运发出抗争的举动也真的是毫无意义。

最低的九重天。

空承英雄过往,没有与其他英雄相匹配的力量。

仅在七重天便摔倒,便已是进退两难、生死不得,居然还妄想去往最高的天阙去向仙人许下愿望。

也许这本就是一件毫无意义的事。

而这些,不禁让青鸾在这一刻忽然觉得自己就好像是九重天中那臭水沟中的老鼠。

真正的伟大素来不是宏远与高尚,真正的伟大仅是竭尽全力向命运抗争的那一瞬间。如若此刻这般,青鸾正面临着巨大的抉择

是抱着宏远与高尚的理想,像个英雄一样死去?

还是像一只老鼠那般,在那满是污秽的臭水沟中拼死挣扎?

虽是抉择,但青鸾却是想着为什么臭水沟的老鼠就不能成为英雄?

也许老鼠在向污秽、肮脏、暗无天日的生活发起挣扎、抗争的那一瞬间,他便已经是成为了英雄,哪怕仅是属于自己的英雄。

青鸾似于无前之上感受到了一段并不怎么快乐的过往,也是于无前之上感受到了一段足以称之为宝贵财富的过往。但可惜的是这份过往似乎并未带给她力量,仅仅是让她认清了自己不过就是一只臭水沟中的老鼠而已。

日子过的不怎么顺畅,似是肮脏、污秽让人难以喘息,而在濒临死亡的一瞬青鸾却是想着如果能有一段新的人生,那么她一定会用自己的双手,改变这让她难以喘息的生活。

态度决定了方式,而结局的好坏往往由方式来决定。例如说那插在青鸾膛前的短刀,仅在一瞬即是融入了她的身躯,也仅在眨眼间便没了踪影。

青鸾看上去没有什么变化,不过却是于密集交错、细若锋刃的发丝之间如若烂泥般脱落,趴在了地面之上。发丝本是破其血肉,亦是卡在其骨骼之上,但神奇的是青鸾落地后身躯不仅未被发丝截断,反而还化作了完好的模样,那本被割破的血肉早已愈合如初,似是从未受到过伤害一般。

青鸾难以理解,而一旁的霆筠纵是闭目,也是对着她瞧看而来,尚有一旁依被发丝束缚难动的晴雷、寒烟,亦是对着她所在之处震惊、欢喜相视。

震惊的是青鸾脱离了发丝的束缚,而欢喜的则是在青鸾原本悬挂的发丝之上,尚有一道与她如出一辙的漆黑之影,依是呈现着被悬挂、被束缚的模样。

青鸾看上去就像破茧成蝶一般,她脱离了茧掉在了地上,而茧却依旧悬挂在那原本的地方。而晴雷、寒烟之所以欣喜,是因为他们皆是知道,黑影有着“均衡”的力量,而青鸾凭借这均衡之力,必然能够扭转当下战局。但可惜的是他们眼中的黑影并不具备均衡之力,她有的仅是一份衍生于态度之中的方式。

在霆筠看来,青鸾落地即是一种变故,应当趁早、尽快抹杀这种变故,而镂空亦经霆筠意识掌控化风雷疾影而瞬临,双拳亦化残影无数正对青鸾迎面击去。但镂空双拳未临,挂在一旁的黑影便率先一步有了动作,仅见于发丝之上瞬落,且将手掌贴于地面之上,泥土化作墙壁一道而瞬起,挡在了镂空与青鸾之间。

墙壁虽坚,却也不阻镂空之拳,仅在一瞬即是崩碎万千,但墙壁破碎之后,呈于镂空面前的却已不再是青鸾,而是一尺无前所化的青鸾之影。

青影侧立,一腿直挺,一腿微弯,腰若细柳而曲,上身向后而仰,头颅傲然正对苍穹。单手搭于腰间,单手平举于侧,且是正对镂空而伸,似用自身形体彰显傲然之姿,亦用无声之法展露挑衅之意。

镂空未攻,反而是略显谨慎的向后退去,且是再一次挡在了霆筠身前。而一旁六翼则是瞬临于青影身侧,手中巨剑瞬起并展露自身能力,同时更有数十箭矢化流光而瞬辞苍穹十字,如若暴雨正对青影倾淋而下。

概念替换,也许仅是人们于寒凉之中想到的自我慰藉,却也无法否认这是一种激励自我活下去的方法。

箭矢当头倾淋,六翼持剑侧攻,青影虽处危境,但不妨用另外一种相似的概念,将当前概念尽数替换。例如说青影若是臭水沟中的老鼠,那么为何不能将当头倾淋的箭矢比作雨水?

人若遇雨,自当躲避,若是无法躲避便撑起一把伞。

若是没有伞,且是没有钱银去购买,又当如何?那么不妨用自己的双手去制作一把。

巨剑横腰,青影却是如若烂泥般仰倒,虽是呈现着一股世人口中所说“活不起”的模样,却也未曾倒在地上。仅在那横腰巨剑于青影面前、身前横扫而过,手持巨剑的六翼便是迎来了一阵迷茫,因为仅在巨剑横扫过后,青影便连同他手中巨剑一起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之中。

就像是鬼鬼祟祟的老鼠悄然而来、悄然而去,且在来去之间偷走了六翼手中美味的食物一般。

六翼虽是迷茫,但身躯却是瞬感一沉。仅见青影竟是不知于何时站在了它的身躯之上,一足踏其肩,一足踏其头顶,且将手中巨剑高扬,对着那似雨倾淋的箭矢遥指而去。

青影出现的很是突兀,却也并非是凭借速度,反倒像是“活不起”的臭老鼠一般,一会儿在这一会儿在那过了片刻便消失在人们的视线范围之中却也不知鬼祟到了何处。

巨剑在手,色泽依旧是原本那银灰的色泽,不过质感却于坚硬瞬化软泥一般,且经塑造而化作了怪伞的模样。伞的模样很怪,毕竟臭水沟中的老鼠虽是扬言去创造,但它却也没有太多的经验与技巧,仅能通过自己笨拙的双手创造出一把姑且称之为伞,却也可以用于遮挡落雨之物。

椭圆形、无斜面、手柄短小,若逢雨天撑其出门,却也不知要受到多少嘲笑,但这却丝毫不碍它那挡雨的初衷与功效。但可惜的是虽将箭矢比作落雨,但这落雨却并不寻常,仅在刹那一瞬便是穿过怪伞,并插在了青影的身躯之上,而她脚下的六翼亦是抬手握其踝,将其甩飞至远方。

啪哒哒哒青影落地翻滚未止,身上箭矢未拔,镂空便已瞬间临近,且是挥臂抬手,使狂乱无序的风压瞬起,且是毫无悬念的拍打在了青影那覆满箭矢的身躯之上。

也许身中镂空之能的青影战力即将大打折扣,但青影却也未曾失去战斗之能,或者说臭水沟中的老鼠一开始便无法理解何谓“战斗”也是不知“战斗”这一概念是什么。对它而言,活下去即是唯一的信仰,而这份信仰亦是化作了青影的本能。

受了伤,身躯亦是不经掌控。

青影该怎么办呢?或者说对于臭水沟中的老鼠来说,应该怎么办呢?

在老鼠的世界中是没有“医生”这一职业或“治疗”这一概念的,想要战胜伤痛并改变困境便只能依靠自身。而对于老鼠而言,解决伤痛、改变困境的办法便是躺下睡一觉!

睡一觉就好了,若是没好,那便再睡一觉。

局势紧张的战场之上,青影起身,先是看了看覆满周身的箭矢,又动了动不听使唤的手脚。似是觉得手脚不听使唤也就不动了,而是化作“大”字之形仰倒在地,且于一瞬即睡,亦于一瞬即醒。

毕竟没有床榻也无被褥,睡也睡不好,睡也睡不香,不过在这一瞬之间青影还是将“睡一觉就好”这一概念成功将“身受重伤、无法治疗”这一概念替换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