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白明微的婚事,不止白惟墉和林氏提及。元五这边,也收到了北燕皇帝的密旨。元五默默地看完,随即妥帖地将密旨收好。不论密旨的内容如何,他面上始终平静如湖。心腹问他:“主子,陛下有何命令?”元五淡声开口:“陛下让我与白明微尽快完婚,并待白明微一进入北燕,便取她性命。”心腹疑惑:“究竟是什么事,令陛下如此迫不及待?”元五十分平静:“想必是陛下已经查到了白明微与西楚摄政王之间的关系,并且也知晓今朝醉很可能与白明微有关,从而心生忌惮。”心腹冷笑:“咱们这陛下,可不许元家多了白明微这样一个帮手,更不许西楚得到白明微。下旨要白明微的命,情理之中。”元五漫不经心地摸了摸眉毛:“当然,他也不许东陵拥有这样一员大将。”心腹认真分析:“倘若现在就提出要完婚,怕是白明微会想尽一切办法反抗,到时候于主子的计划不利,主子打算如何应对陛下的圣旨?”元五淡声开口:“我从一开始,就不认为能够与白明微做成夫妻,不论真的,还是假的。”“自始至终,我的目的都是要白明微与刘氏江山狗咬狗,倘若和白明微完婚,白明微咬的,可就是我了。”心腹闻言,有些诧异:“属下以为……”元五眉头轻蹙:“以为什么?”心腹小心翼翼开口:“属下以为,主子对白明微格外关注,怕是上了心,听到主子这样说,属下有些诧异。”元五像是瞬间静止。直到许久过后,他才启齿:“四海归一,天下一统,这个信念已经植根骨髓,没有什么能影响我的计划。”心腹再度确认:“那么主子的打算是?”元五刚要开口,却又忽然笑了起来:“你看,不用我做什么打算,自有人帮我解忧。”他的话音刚落,门便被拉开。秦丰业的身影,被乍然灌入的天光映照得有几分模糊。元五毫不意外,他挥了挥手,心腹立即退下。秦丰业直接坐到元五的对面,阴沉着一张老脸。元五开口,直戳人肺管子:“怎么?又一败涂地了?”秦丰业语气阴森:“注意你的言辞。”元五笑了,笑得分外嘲讽:“你自己蠢,还不许我说?”秦丰业怒极反笑:“如此说来,你也聪明不到哪里去,还不是屡次败在白明微手里?”秦丰业的话,并未在元五面上激起任何波澜。闻言,元五也不再冷嘲热讽,而是询问这咽不下怒火的人:“什么事?说吧。”秦丰业咬牙切齿:“今朝醉已经和朝廷达成合作,相信再过些时日,就能交上你需要的货。”元五很笃定地说:“不可能,今朝醉没有足够的存酒。今朝醉的客流量那么大,酒水经常供不应求,十数万坛,不是说有就有的。”秦丰业气急败坏:“本官不管他能不能交上!本官要你延后交付货款。”元五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倒了杯茶水,自顾自地喝了起来。直到秦丰业忍不住,主动告诉他计划:“因为本官要把白明微送去江北,他们等着从你这里得到的盈利去赈济灾民,休想!”元五什么也没说,意外地答应得很干脆:“好。”秦丰业难以置信地看向元五。元五耸耸肩:“从那这里拿了不少银子,我实在寝食难安,这种小事情,不过是举手之劳,也能让我安心不少。”秦丰业冷笑连连:“你真是鬼话连篇,无非是因为此举与你的打算不谋而合罢了。”元五捧着茶杯,笑而不语。秦丰业起身:“别忘了你答应本官的事。”元五笑着问他:“怎么不多坐一会儿?谈谈心事,说说烦恼。”秦丰业看向元五的眼神分外古怪:“你怎么变得这么恶心?”元五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可能是因为你令我反胃吧。”秦丰业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最终拂袖离去。心腹走了进来,把门掩上。元五轻笑一声:“自以为是的蠢货,把白明微送往江北,只会成全白明微。”心腹不解:“既然如此,主子为何还要答应秦丰业的请求?”元五把茶盏放下:“因为只有把白明微送去江北,陛下的密旨才能延后执行。”心腹垂首:“主子,属下怎么觉得,您像是在特意保护白明微?换作以往,您断然不会违背陛下的圣旨。”元五倏然抬眸,目光凌厉地盯着心腹。可见心腹的话,触及了某些不可告人的隐秘。以及他不容触碰的逆鳞。心腹“砰”地跪下,胆战心惊:“属下知错,请主子责罚!”元五猛然扫落茶几上的杯盏,声音冷似冰魄:“这样的话,倘若再让本官听到,本官让你永远都开不了口!”心腹诚惶诚恐应下:“属下遵命!”元五的神色,仿佛随时会喷/发的火山。他死死地盯着心腹,像是随手都会要了心腹的性命。就这样过了一会儿。他吐出冰冷的字眼:“滚!”心腹连滚带爬地离开了房间。元五看着满地狼藉,自言自语:“不管我怎么挑拨,白明微都选择维护东陵,让她成为刺向元贞帝的锋刃,太难了。”“我不过是为了成全白她扶持刘尧的心,等到她觉得胜利在望时,再让秦丰业他们横插一脚,导致她所有的计划功败垂成。”“不管是白家,还是刘尧,都会是白明微崩溃的诱因。只有断了她最后一丝希望,她才能为我所用,变成我希望的样子,你懂不懂?蠢货。”他的声音,幽幽响在屋内。没有任何回应。他却把话说完说尽。像是说给内心的自己听,以掩盖那丝他根本不愿意承认的私心。最后,他亲自动手收拾地上的残骸,像是在收拾七零八落的思绪。等到地上的碎片被收拾干净,他的思绪也重新变得清明。他把碎了的杯盏拼上,随即又伸出手指轻轻一弹。杯盏再度碎裂,零零落落地躺在茶几上。但他的目光,变得尤为坚定。